闫父忙提醒:“收线,动作要快。”
杨今予心还在别处,慢半拍地反应了一下,手上动作生疏,鱼已经跑了。
他衰眉耷眼瞥了一下手里的摇杆,认命地重新将杆抛回湖面,听到闫父轻轻叹了口气。
闫父继而问他:“小肃跟你说过江家枪吗?”
“说过。”杨今予大概知道闫父想说什么,“是个很厉害的故事。”
“对你来说那是个听着玩的故事,对闫家来说是根基血脉。”
闫父眼眸幽远,依旧盯着湖面,“他既想弃武馆不顾,又不愿续闫家香火,什么责任都不想担,哪能事事都如他意?我且当你们是贪玩,思虑甚浅不予计较,玩够了,他该想起身上的责任了。”
“可是这些强加的责任,是他想要的吗?”杨今予脱口而出。
“闫家的人,生来如此。”闫父对答。
杨今予也不知道哪来的虎劲与长者对视:“生来如此,就对吗?”
明明是不想产生争执,可偏偏杨今予和闫父都不是什么会虚与委蛇的人,三言两句间,观念不同果然还是会擦出分歧,这似乎是注定的交锋。
闫父目光毒辣地盯着他看,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这是他的命。”
杨今予可笑道:“我不信命。”
“你可以不信,但他不行。”闫父说。
并没有因为杨今予是小辈就退让:“他不行,我也不行,中华武术的式微断代,正是这世道有了许多你这种想法的年轻人。”
祖师爷喂到碗里,也不肯接传承,多可悲啊。
杨今予闻言愣了愣,竟然在闫父脸上捕捉到一丝不可多得的悲戚。
提到信仰,闫父总愿意多说两句的,继而他又道:“从闫家出来的弟子,后来去当指导,我也看过一些他们拍的什么武侠电视,儿戏,武术的魂早就丢了。”
杨今予:“。。”
不知道为什么,杨今予突然感觉闫父好像有点中二,对武术近乎执拗,又毫不掩饰的愤慨。
这是只有热爱,才能迸发的愤慨。
其实。。他自己甚至能懂这种愤慨,正如他对摇滚乐的青黄不接一样愤慨。
杨今予讪讪点了点头。
若不是立场不同,他也许会给闫父鼓个掌,能成为忘年交也说不定。
“叔叔,既然您有信仰,那您理解闫肃想做警察的想法吗?”杨今予换句话说。
闫父还没来得及答什么,手里的动作一顿,鱼竿晃动。
有鱼上钩了,他轻盈地挑杆收杆,将一条小鲫鱼从细小的钩子上摘下来。
杨今予被这飞龙探云手一般快的动作吸引了眼球,微微张大眼睛看,见闫父将钓上来的小鲫鱼远远抛回湖里——放生了。
杨今予:“。。”
怪不得一直觉得少点什么,钓鱼居然不带鱼篓,钓上来直接放生,老人家享受得是个过程!
可惜了那鱼看着怪肥美的。
半晌,闫父才给答复:“如果你是来当说客的,那就不必了。”
杨今予觉得有必要让闫父明白,闫肃坚持的到底是什么:“那您难道不觉得,他的想法很好吗?我听他说过,传武式微,常常被人诟病没有实战性。可您让我觉得,传武的正统继承人们总天然把自己放在了一个高位,固步自封,不肯从「面」和「骨」上面下来,那又何来发扬,又怎么能得到大众的理解?”
话音还没落,闫父便眯眼看过来:“胡说!外行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