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只小小的清水碗中。
皇帝更是屏住了呼吸。
他几乎已经预见了真相大白的场景,甚至准备好了随之而来的雷霆震怒。
然而。
那两滴血落入清水中,先是各自晕开一小圈涟漪。
随即,在众人的注视下,竟缓缓地融合在了一起!
血水相融,不分彼此!
“融了!融了!”内侍失声低呼了一句。
皇帝猛地一怔,身体下意识前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平王亦是瞳孔。。。。。。
春分的雨,又落了下来。
阿芜站在共言堂高台之上,望着碑前嬉戏的孩子们。他们用粉笔在地上画出方格,一人执竹片为令旗,喊着:“你说真话,我记名字!”另一人则踮脚跳格,每落一处便大声报出一个名字??“赵红绡!”“苏明婉!”“李秋荷!”……那些曾沉睡百年的名字,在孩童清亮的嗓音里重新呼吸。
她低头看手中新送来的卷宗,是正名司呈报的《癸亥年复名名录》。厚厚一册,竟有三百二十七人。其中三分之一为军功被夺者,皆因家族男嗣冒领而湮没其名;另有七十九人为技艺创造者,其成果或被官府没收,或归于男性师长之名下;最触目惊心的是那四十六位“自缢身亡”的女子,验尸记录显示她们实为被逼供后灭口,罪名却是“妄议朝政”。
她的指尖停在一页上:**柳佩兰,永昌九年戍边女医,以针灸术救活三千伤卒,反被诬为妖言惑众,削籍流放,途中坠崖失踪。**
柳氏佩兰……那枚银钗的主人。
阿芜闭了闭眼。地窖中第二只铁盒里的银钗,如今已被供奉在共言堂侧殿的“无名者龛”中。每逢朔望,都有女子前来焚香,低声诉说自己的委屈。有人说她梦见一位穿青衫的女子替她拔去了肩上的毒针;有人称在梦中听见一句低语:“我不是疯,我只是记得。”
记忆比刀锋更利。
她将卷宗合上,交给身后静立的春芽。“送去修史局备案。另拟一道启事,昭告天下:凡持有祖传医方、图稿、战报残页者,皆可来共言堂查验真伪,由正名司协同兵部、工部、太医院联合勘定。”
春芽接过,却未立刻退下。“昨夜,我又梦见她了。”她轻声道,“柳娘子。她站在雪地里,手里拿着一根银针,针尖滴血。她说:‘告诉阿芜,还有一个人活着,他知道全部真相。’”
阿芜心头一震。
“谁?”
“她说了一个名字??陈九渊。”
这个名字如一道冷电劈入脑海。
陈九渊,前朝兵部侍郎,掌管边关军报十年,素有“铁面判官”之称。永昌十二年突患疯症,当庭撕毁三十七份战报,高呼“女人打仗!女人杀敌!你们看不见吗!”随即被革职幽禁,三年后死于冷宫。
他曾是母亲口中最危险的男人??因为他差点说出真相。
“他还活着吗?”阿芜问。
春芽摇头:“不知。但据查,他有个孙子,在城南开了一间旧书铺,名叫‘拾遗斋’。”
当晚,阿芜换上粗布裙衫,披上斗篷,独自前往城南。
拾遗斋藏身于一条窄巷深处,门楣低矮,檐角垂着铜铃,风吹时发出沙哑声响,像是老人咳嗽。店内昏暗,书架歪斜,堆满残卷断简。一个青年正在灯下修补一本破书,抬头见她进来,微微一笑:“姑娘要找什么?”
“听说你这里有永昌年间的旧档?”
青年动作一顿,抬眼打量她片刻,忽然从柜台下取出一只木匣,推至她面前。“你若寻的是那个名字,它自己会跳出来。”
阿芜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纸页,边缘焦黑,显然是从火中抢出的残本。她翻动几页,心跳骤然加快??这是当年西北前线的军情日录!上面清楚记载着某次大捷的指挥过程,统帅栏原写着“李德昭”,但墨迹之下隐隐可见另一行字,经药水显影后浮现:
**实际统帅:柳佩兰。**
附注一行小字:“依密令伪装为军医随行,布阵、传令、调度粮草皆出自其手。战后功归李德昭,柳氏被迫服药失忆,送归故里。”
阿芜的手指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