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柳佩兰并非疯癫,而是被人用药抹去了记忆。而所谓“自杀”,极可能是被秘密囚禁。
“你是怎么得到这些的?”她问青年。
青年沉默良久,才道:“我祖父临终前塞给我的。他说,若有一天有人来找柳佩兰,就把这交出去。他还说……他是最后一个见过她的人。”
“他在哪?”
“死了。”青年苦笑,“但他留下一句话:‘真正的战场不在边关,而在人心如何书写胜利。’”
阿芜深吸一口气,将残卷小心收起。“你叫什么名字?”
“陈小砚。”
她点头,转身欲走。
“等等。”陈小砚叫住她,“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也想帮忙。但我怕……一旦开口,就会像祖父一样,变成疯子。”
“你不疯。”阿芜回头看他,“只是你听得太多真相,而这个世界还不习惯听真话的人。”
三日后,共言堂召开“正名听证会”。
这是新政以来首次公开审理历史冤案。百姓蜂拥而至,连宫中也派了内监旁观。大堂中央摆着一面铜镜,据说是先代女史所铸,能映照文书真伪??若有篡改,字迹便会扭曲变形。
第一位出庭的是沈家老妇,手持一册《农桑辑要》手稿,声称此书为其祖母所著,却被当地县令夺去献给巡抚,署名为己。经专家比对笔迹、纸张年代,并对照地窖出土的铁盒信件,确认属实。当场宣布归还名誉,追授“女学士”称号。
第二位是位盲女,拄杖而来。她正是十年前托人送来《针灸图解》口述稿的那位。如今已白发苍苍,却仍清晰背诵全书内容。经太医院验证,书中所述穴位与疗法远超现行典籍。最终裁定:该书归其所有,列入官方医典,赐号“明心先生”。
第三位,便是陈小砚。
他站上台时,全场寂静。
他展开那叠残卷,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要为一位被遗忘的将军正名。她不是军医,她是主帅。她的名字叫??柳佩兰。”
话音落下,铜镜骤然发光,镜面浮现出无数交错的军报影像,仿佛时光倒流。众人看见一名女子披甲执剑,立于风沙之中,指着地图部署兵力;看见她在帐中熬夜拟策,身旁堆满竹简;看见她亲手为伤卒施针,一夜未眠……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场大火之后,一名男子抱着昏迷的女子登上马车,低声说:“对不起,我只能保你性命,不能保你名声。”
“那是李德昭。”有人惊呼。
“是。”陈小砚点头,“他后来成了英雄,而她,成了疯子。”
堂下一片哗然。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女卫冲入,递上一封密信。
阿芜拆开,脸色骤变。
信来自北境驿站,说近日井底陶瓮中的骨简突然震动,其中一枚浮现新字迹:
>“柳佩兰未死。她在地牢。钥匙在梅花簪中。”
梅花簪?
阿芜猛地想起什么。她奔回地窖,取出第二只铁盒中的银钗细细查看。果然,在钗头梅花的花蕊处,藏着一根极细的铁丝,抽出后竟是一把微型钥匙!
“云知留下的。”她喃喃道,“她早就知道……”
当夜,阿芜率十名精锐女卫北上。
风雪再起,山路难行。她们昼伏夜出,避开关卡盘查,终于抵达一座废弃军堡。据古志记载,此处曾设“缄口营”,专囚“言语犯禁”之人,后因疫病封死入口,无人进出。
她们撬开坍塌的石门,顺着地道深入。空气潮湿阴冷,墙上残留着指甲抓挠的痕迹,地上散落着断裂的发簪与布条。越往里走,越觉压抑,仿佛整座山都在吞咽声音。
尽头是一扇铁门,锁孔形状奇特,恰好与梅花簪钥匙吻合。
门开。
室内空荡,唯有一床、一桌、一椅。床上坐着一名老妇,白发如雪,双目紧闭,手腕脚踝皆戴铁环。她听见动静,缓缓抬头,眼神浑浊却仍有光。
“你……来了。”她声音干涩,像枯叶摩擦。
阿芜跪下,捧出银钗。“您是柳佩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