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盯着银钗,忽然流泪。“这是我出嫁时父亲给的。他说……女子也可建功立业。”
她断断续续讲述往事:她是将门之后,自幼习兵法,因性别无法从军,便伪装男装投效边关。屡立奇功,渐升参军。永昌九年,敌军压境,主将怯战,她临危受命,设计火烧连营,大破敌军。战后,朝廷欲嘉奖,却发现她是女子。
“他们说,若承认女子能打赢仗,天下男子颜面何存?”
于是,功绩归于副将李德昭,她被灌药失忆,囚于此地。三十年来,无人知晓。
“可我记得。”她抚摸银钗,“我一直记得。每夜我都默念一遍战报,怕忘了自己是谁。”
阿芜含泪将她扶起。“现在,您可以回家了。”
返程途中,柳佩兰始终沉默。直到看见共言堂门前的纪念碑,她才忽然颤声问:“那上面……有我的名字吗?”
阿芜摇头:“还没有。但明天就会有了。”
翌日清晨,全国震动。
圣旨再下:
>追授柳佩兰为“镇国大将军”,谥号“昭烈”。
>其所创“梅花八阵图”录入兵法正典。
>原冒功者李德昭子孙,剥夺世袭爵位,贬为庶民。
>所有参与掩盖真相的官员,无论生死,一律削名除籍。
与此同时,共言堂举行隆重入史仪式。三百六十名女子列队而行,每人手持一支蜡烛,围成梅花形状。中央石墙上,新刻的名字熠熠生辉:
**柳佩兰,永昌九年西北大捷实际统帅,癸亥年三月十五复名。**
地脉再次共鸣,青焰流转,铜盘浮现新字。
仪式结束时,柳佩兰独自走上高台,面向四方百姓,缓缓摘下头上白巾,露出斑驳疤痕??那是当年被强行烙下的“妄言者”印记。
“我想说一句话。”她声音不大,却通过音镂阵传遍京城每个角落。
“我不是来讨债的。我是来还愿的??还一个女人本该站着说话的愿。”
人群寂静,继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数日后,阿芜收到一封信,无署名,只画一朵梅花。
信中写道:
>我是李德昭的孙儿李小满。
>昨日家中祠堂倒塌,挖出一口暗箱,里面有爷爷的日记。
>他写:“我每享一日荣华,心痛十分。我知她是英雄,我知我是窃贼。但我不能说,因为我上有老母,下有幼子。我怕全家陪葬。”
>今日,我将日记公之于众。
>我不求宽恕,只求世人知道:
>有些恶,不只是坏人作的,
>是沉默堆成的。
阿芜读罢,久久不语。
她提笔写下新篇:
>**《沉默的共谋者》**
>我们总以为压迫来自高位者的贪婪,
>却忘了,它也生长于千万人的低头。
>李德昭有罪,
>可那些明知真相却选择喝茶看戏的人呢?
>那些嘲笑“女人也能打仗”的邻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