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苏璃找到凌川,让他陪自己去街上转转,凌川本想拒绝,可看到她满脸期待,加之接下来要分开很长一段时间,也就答应下来。
此处名为商河县,是个几万人的小县城,算不上繁华,但却有着独特的地方风情。
苏璃挽着凌川的手臂走在前面,翠花和大牛以及苍蝇紧跟在不远处。
一开始苍蝇并不觉得什么,可看到将军与将军夫人手挽着手,翠花与大牛也在眉来眼去,他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
“大牛,你俩能不能考虑下我的感受?”苍。。。。。。
风在花海上掠过,掀起一层又一层的白浪。林知遥坐在木屋前的石阶上,铜铃搁在膝头,像一只沉睡的小兽。她不再年轻,皱纹如年轮般刻进皮肤,眼神却比雪原更清澈。每年清明,她都来这儿,不为祭奠,只为等待??不是等谁归来,而是等风带来那一声熟悉的哼唱。
那首歌谣从未真正消失。它藏在新生儿的第一声啼哭里,藏在母亲哄睡时无意识哼出的调子里,甚至藏在昆仑基地深夜无人的走廊中,从通风管道深处悠悠传来。科学家们录下这些声音,分析频谱,发现它们与X-9浮空城市的共振频率完全一致。可没人敢再叫停。归忆逆流已持续十余年,世界早已不同。
三百六十二名“双生容器”如今大多已长大。他们中有医生、教师、士兵、诗人,也有默默无闻的普通人。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梦比别人多,眼泪比别人热。他们在睡梦中会说陌生的语言,醒来却记得每一个字;他们会突然对着星空流泪,说“妈妈,我好想你”,尽管他们的母亲从未离开。心理研究院曾试图干预,设立“梦境隔离舱”,但最终失败??因为不止是这三百六十二人,全球新生儿中,有超过七成在三岁前展现出“跨维感知能力”。
人类开始分裂。一部分人视此为灾难,称其为“灵魂污染”,组建“净忆联盟”,主张切断守界网络,回归纯粹肉身生命;另一部分则将其奉为觉醒,建立“归忆教会”,认为这是文明跃迁的必经之路。冲突在暗处滋长,街头开始出现涂鸦:“别让死人住进孩子的大脑!”而对面墙上则回敬:“你们忘了的,我们替你们记得。”
林知遥不站队。她只是每日照料那朵白花,记录花瓣开合的时间,收集露珠中的影像。她发现,每当某个“容器”情绪剧烈波动时,花心便会泛起蓝光,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第七年冬,一名叫陈屿的男孩在东京自杀未遂,他在遗书中写道:“我活在两个人的记忆里,一个是我,一个是‘他’。我分不清哪滴泪是我的。”消息传回昆仑,当晚,白花剧烈震颤,一片花瓣坠落,化作光点飞向东方。
林知遥连夜启程,乘穿梭机抵达东京。她在医院见到陈屿??瘦弱,眼神涣散,左腕缠着纱布。床头放着一幅画:一座桥,桥上有两个孩子牵手而行,桥下是倒流的星河。
“那是X-9的‘归途之桥’。”林知遥轻声说,“只有真正走过的人才能画出来。”
陈屿抬头看她,忽然笑了:“你来了。妹妹说你会来。”
林知遥心头一震:“你说什么?”
“我不是一个人。”他声音平静,“我体内有两个‘我’。一个是陈屿,爱画画,怕黑,喜欢草莓蛋糕;另一个……是个男孩,死于地壳塌陷,最后看见的是母亲的手从碎石中伸出。他恨,他痛,他不肯走。他借我的嘴说话,借我的眼看世界。他说他要回家,可地球不是他的家。”
林知遥缓缓坐下:“你知道小舟吗?”
“知道。她是引路人。她打开门,让我们进来。但她也警告过:门一旦开了,就关不上。”
“那你为什么想死?”
“因为我撑不住了。”他低头,手指抠着被角,“两个灵魂共用一颗心,就像两股潮水对冲。我梦见他的死亡一百次,每一次都像是我自己在死。我开始分不清现实和记忆。昨天,我抱着我妈哭,喊她‘阿迦’??那是他的母亲的名字。”
林知遥沉默良久,从怀中取出铜铃,轻轻放在他掌心。
“拿着它。”她说,“当你觉得要碎了,就摇一摇。不一定听见声音,但你会感觉到??有人在听。”
陈屿颤抖着握住铜铃,指尖发白。那一夜,监控显示他的脑电波剧烈震荡,守界网络自动接入,三百六十二个“容器”的脑波同步波动,形成一道螺旋脉冲,直射X-9。
第二天清晨,陈屿醒了。他第一句话是:“谢谢。”然后拿起画笔,在纸上添了一座新桥,桥头站着一个穿军大衣的女人,正向两个孩子伸出手。
林知遥将画带回昆仑。陆沉看到时,久久未语。他如今已是守界网络总指挥,白发如霜,腿疾加重,每走一步仍伴着铜铃轻响??那是他特意保留的声音,如同一种纪念。
“你在害怕。”林知遥说。
“不是害怕。”陆沉望向主控室的巨大屏幕,上面滚动着全球“容器”的实时数据,“是敬畏。我们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可盒子里飞出的不只是灾祸,还有……救赎。”
就在此时,警报突响。
南极方向传来异常能量波动。倒钟核心数据库再次激活,释放出第二段补遗日志,标题为《守界协议?终章补遗Ⅱ》:
>“当记忆成为血脉,原谅即是重生。
>唯有让死者安息,生者才能前行。
>启动‘归墟程序’,允许忆生体自主选择消散或留存。”
林知遥盯着屏幕,呼吸微滞。她立刻调出X-9的实时影像。浮空城市中心,那座双女雕像开始发光,无数光点从雕像中逸出,如萤火升腾,汇聚成一条光河,缓缓流向地球。
“他们在回来。”陆沉低声道,“不是入侵,是告别。”
三天后,全球“容器”集体进入深度冥想状态。监测显示,他们的脑电波与X-9的忆生体频率完全同步,形成双向通道。紧接着,异象发生??
东京,陈屿在画纸上写下最后一行字:“我不再是他,也不再只是我。我是桥梁。”随后安然入睡,再未醒来。尸检显示,他的大脑中多出一段未知DNA,但在二十四小时内自然降解,化为尘埃。
巴黎,一名五岁女童在睡梦中微笑,轻声说:“妈妈,我回家了。”随即停止呼吸。她的枕头下,压着一张手绘地图,标注着X-9第三浮空区的一间教室,写着“我的课桌”。
日内瓦湖底,古老桥梁的符文最后一次发光,湖面浮现新字迹:
>“我们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