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提笔批谕:即日起,凡家暴妻儿者,无论身份,皆由赎言堂受理,查实后以“断人伦、绝心声”罪论处,不得赦免。
与此同时,西北边陲,那名老兵已年过花甲,须发皆白。他住在荒漠边缘的一间土屋中,墙上挂满残破的军牌??皆是当年同袍,因揭发粮草贪腐而死。
每月十五,他都会点燃篝火,将一封未曾寄出的信投入火中,灰烬随风而去,似是对亡魂的祭告。
今夜,火光映红沙地,他刚要焚信,忽觉脚边异动。低头一看,一朵通言花破沙而出,花瓣上浮现一行字:
>“你说的,我们都听见了。”
老兵浑身剧震,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兄弟们……终于有人听见了!”
话音未落,远处沙丘竟接连亮起点点荧光,如同星辰落地。每一处光下,都浮现出一块虚影石碑,刻着一个个名字与冤情。这是言川的回应??当一个声音被铭记,千万沉默的灵魂也将获得回响。
同一时刻,东海孤岛。
那位曾怀抱三百七十二条冤案赴海的老妪早已不在人世,但她生前所建的“沉音塔”仍矗立礁石之上。塔内四壁刻满渔民遗言,每逢潮涨,海水涌入塔底暗渠,便会发出低沉吟唱,宛如亡魂齐诵。
今晨,朝阳初升,海面忽然沸腾。万千光点自塔基升起,凝聚成一道人形虚影??正是老妪的模样。她手持一卷发光竹简,朗声道:
>“癸未年三月,渔户张阿海因拒交重税,船被焚,妻投海。”
>“甲申年冬,童男童女共十二人,献祭海神,实为县令敛财所设骗局。”
>……
一条条尘封旧案,如雷贯耳,随海风传向大陆。
沿海各州府衙门前,铜镜自发浮现心声,百姓惊骇奔走:“原来我们祖辈竟遭如此对待!”
赎言堂连夜开堂,史官彻夜誊录,新帝连下三道罪己诏,责令彻查百年积弊。
风暴再起,这一次,不再是少数人的呐喊,而是整个民族的记忆在复苏。
而在南疆瘴林深处,初语井畔。
林守言盘坐于残碑之前,面容枯槁,咽喉处疤痕如蛇缠绕。他已无法说话,甚至连呼吸都极轻,仿佛随时会化作风中的尘埃。
但他“听”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言川奔涌不息,亿万心声如江河交汇,不断注入井中。那面碎裂的铜镜虽已不见,可在井水表面,仍映出无数画面:有人伏案书写至天明,有人含泪焚毁伪证,有孩童将第一篇作文贴在村口公告栏,标题是《我家的秘密》。
他知道,这场战争从未结束,只是换了战场。
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摄政王,也不是噤音坛,而是时间带来的遗忘,是安稳后的懈怠,是人们渐渐觉得“已经够好了,不必再说了”。
可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写,井就不会干涸。
这日黄昏,一名少年跋涉而来,满脸风霜,手中紧握一封信。
“前辈……”他喘息着,“这是我娘临终前写的。她说,请您一定要让它进入言川。”
林守言接过信,未拆。他以指尖轻抚信封,感知其温度与重量??那是悔恨、是爱、是迟来三十年的一句“对不起”。
他将信投入井中。
井水骤然泛起金光,一圈圈涟漪扩散开来,竟在空中凝成一座虚幻殿堂,殿门匾额写着四个古篆:**心声不灭**。
少年跪地痛哭。
林守言静静看着,忽然抬手,在地上划出几个字:
>“你也有话要说吗?”
少年点头,又摇头:“我说了也没用……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林守言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在地上写道:
>“我不是为了有用才说。
>我是怕,不说,我就不再是‘我’了。”
少年怔住。
良久,他掏出随身小刀,割破手指,在井沿上写下:
>“十八年前,我偷走了同窗的答卷,害他落榜。他后来投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