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从煊思忖良久,久久没有落子,他的棋艺并不算精湛,而且,萧父并未有让子的意图。
就在他难以抉择时,忽而,掌心处传来一阵酥麻。
赵从煊微微一怔,他下意识垂眸,只见萧伯瑀的指尖正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在他掌心轻轻划动,一笔一划。
‘五之十二’
赵从煊眸光微动,执起白子便落在五之十二的位置,棋子刚落,萧父忽而抬眸看了看,却见萧伯瑀低头抿了一口茶水。
“陛下这一手”萧父沉吟道:“倒是出人意料。”
赵从煊轻咳了一声,没有吭声。
几个回合下来,萧父落子明显慢了几分,棋盘上风云突变,上一刻优势还在黑棋阵营,下一刻白棋亦能崛起,原本岌岌可危的白棋竟隐隐有了转机。
又轮到赵从煊时,掌心再次传来触感,这次萧伯瑀画了个圈,又在中间点了点,是天元之位。
萧父见他要下在天元的位置,忽然开口:“天元虽险,却未必是活路。”
赵从煊指尖一顿,犹豫了片刻,随即稳稳落子,“险中求胜,未尝不可。”
萧父深深地看向萧伯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放下棋子,微叹道:“今日这局棋,是我输了。”
“父亲”萧伯瑀刚要开口,却被萧父抬手制止。
“棋如人生,但愿落子无悔。”萧父缓缓起身,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随即缓步离去。
赵从煊怔怔地看着棋局,这明明还未分出胜负
萧伯瑀唤人扶父亲回房,随即拿起一旁的氅衣,披在赵从煊的身上,握起他的手,温声道:“手这样凉。”
他宽厚的手掌将赵从煊的指尖完全包裹,温热一点点驱散他的寒意。
赵从煊这才发觉自己指尖冰凉,他望着萧父离去的方向,终于明白,萧父并非是认输棋局,而是
他心头一喜,便倏地扑在萧伯瑀怀中,心口处急促跳动着,昨晚他还犹豫着如何和萧父开口,没想到他早就知道了。
萧伯瑀笑了笑,轻轻将他拢入怀中,抬眸间,只见庭院外,萧母朝这边看了一下,很快便又低下头离去。
“在这里等我。”萧伯瑀轻声道,他起身朝着母亲的院子走去。
庭院中,萧母背对着他,站在亭子下。
“母亲。”萧伯瑀轻唤道。
萧母擦了擦眼角,这才缓缓转过身来,勉强笑道:“怎么了?”
萧伯瑀看着母亲微红的眼眶,心中复杂万分,纵然有千万言语,最终只化作一句:“多谢母亲成全。”
若非母亲暗里劝说,父亲不会这么轻易同意。
萧母闻言,鼻尖一酸,眼泪倏地落了下来。她连忙低下头来,用帕子拭去泪水,“我只盼你能平安顺遂,这便够了”
雪,悄悄落下。
轻薄的雪花随风飞来,落在萧母的发间,萧伯瑀似乎才意识到,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母亲的头上已经生出华发。
萧伯瑀静静地站着,只觉母亲的白发刺痛双眼,他忽然撩起衣摆,重重跪在地上,“儿子不孝,让母亲忧心至此。”
萧母惊得连忙去扶他,“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地上凉”
萧伯瑀仍坚持行了一礼,这才缓缓起身。雪越下越大,两人的发间、肩上很快积了一层飞雪。
“去吧。”萧母含泪笑了笑,“别让陛下等久了。”
萧伯瑀又深深一揖,转身时,只见赵从煊正站在廊下,手里抱着暖炉。
见他回头,赵从煊下意识往前迈了半步,却又停住。
萧伯瑀缓步朝他走来,赵从煊见他肩头落下些许雪花,便上前伸手为他拂去。
两人的手相握,温凉交织。萧伯瑀牵着他的手,两人回到房中,屋内暖意扑面而来。
房门合拢,萧伯瑀从背后抱住了他,将下颌抵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环上他的腰间。
赵从煊侧过脸,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唇,下一刻,两唇相贴,他启唇相迎,唇齿交缠,激起一阵酥麻。
他不自觉地攥住萧伯瑀的衣襟,两人呼吸渐渐急促。赵从煊转过身来,双手搂上对方的肩颈,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主动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