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
唐二白轻笑一声,漫不经心转着扇柄:“若我没记错,您姓王?王家粮铺,这趟可是赚得盆满钵满啊。”
王大人脸色骤变。
他原以为跟前这整日流连香云楼的公子哥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却不料对方竟将各家底细摸得这般清楚。
他们那些私底下的小动作,竟全然逃不开他的眼睛。
“再大的粮铺,又怎能凭空变出几万石粮食?”
唐二白执扇点了点席间一众神色各异的官员,唇边笑意浅淡:“在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诸位大人,也莫要将唐某的话当作耳旁风。”
搁下这不轻不重地一句,他漫不经心地摇开折扇:“时候不早了,今日便到此为止。诸位大人,请回吧。”
宴席方散,那道始终垂掩的帘栊被轻轻掀起,玉兰清冷的面容显露出来,眉间凝着三分不情愿。
她行至唐二白跟前,草草福了福身便要转身,却被他倏地扣住手腕:“谁许你走了?”
“公子方才那般威严,可吓着我了。”
玉兰口中说着惧怕,眼尾却挑起一丝讥诮:“我一介弱质女流,岂敢违逆?”
“不敢违逆?”
唐二白低笑,指尖在她腕间轻轻摩挲:“你违抗我的次数,还少吗?”
他忽而倾身靠近,在她鬓边嗅了嗅:“你身上的香气……倒是别致。”
“您夜夜在栖兰阁安置,阁内整晚都点着安神香,难免沾染些味道。”
玉兰不露痕迹地抽回手,转身取来琵琶端坐案前:“公子若心绪不宁,不如让我为您抚一曲清心调。”
“我先前问了鸨母,替你赎身需多少银两。”
唐二白并未接她的话,反倒另起一问:“可她告诉我,早有人为你赎过身,是你自己不愿离开,为何?”
玉兰脸上的神情渐渐淡了下去。
方才那几分故作柔婉的姿态尽数褪去,只余下彻骨的疏离:“是又如何?我偏就爱留在这香云楼,公子觉得不妥么?”
“并无不妥。”
唐二白的目光掠过她膝上那把四弦琵琶,那是他前日差人送来的,琴身螺钿嵌作花鸟鹦鹉纹,通体以紫檀木作胎,在灯下流转着低调而华贵的光泽。
他忽然合起扇子,声音似是叹息,又仿佛感慨:“玉姑娘……或许我该唤你一声,李姑娘。”
玉兰的指尖猛地一颤,按在弦上发出一个突兀的短音。
她抬眸看他,眼底那抹始终萦绕的轻慢终于碎裂,露出猝不及防的惊悸。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唯一的,也是最致命的破绽,只有一个。”
唐二白唇角微扬,带着若有似无的讥诮:“我曾有幸听过那位真正的玉兰姑娘弹琴,她用的是五弦琵琶。”
“平心而论,你的琴技的确精妙,甚至远胜于她。可惜百密一疏,香云楼里那些醉生梦死的俗人听不出来,你运道实在太差,遇见来追查你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