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微生沥启顿时一副了然模样,又正视着仔细瞧了瞧华款冬,悄声喃喃自语,说着果真还是随她阿娘,骨子里带着护佑心。
他不欲让华款冬听清,故而哪怕离得这般近,华款冬也只能隐约知晓几个字眼,合不上一个整句。
“真心,便不要掺半分虚假;倘若已做了伪行,便莫轻易露馅。”
白话一点儿,就是要装的话就装得彻底些,广玳不喜遭人蒙骗,何人都不行。
言尽于此,既不得去打扰玳儿,微生沥启索性摆摆手,示意华款冬领头,带他去看看养好的苍术白。
几近入冬,天黑得早,上弦月幽幽静立,胡粉光亮丝缕洒落纱幔,纵使烛火未明,也能视物。
四下悄无声息,微生广玳终于休憩得当,缓缓掀开眼帘。
如往常宿前,广玳下意识推开窗,举目寻着邻屋燃烛与否。
见那处明灯如昼,微生广玳草草将外袍披上,便自顾自推开门,径直去找那人了。
却不想,还有意外之喜,微生沥启竟也在。
她到时,华款冬正端坐书案前奋笔疾书,一面写着,一面同微生沥启解释效用。
至于她那一直有意在华款冬面前摆长辈架子的父亲,此刻竟在老实为阿冬磨墨,时不时还点点头,应答几句。
微生广玳没忍住,哪怕握拳抵在唇边,却还是溢出几分笑意。
闻得心心念念声音,华款冬登时条件反射般猛地自木椅上站起,一错不错望向广玳,分明只大半日不见,却活像阔别许久,重逢究极不易一般。
另一边,微生沥启反应倒是轻微不少,许是同华款冬单独聊了这大段时间里,对这小神医能力有了更深层次了解,经他之手,微生广玳总是出不了什么差错。
一时间,三人俱忘了言语。
舍不得余夏的蛙鱼骤然咕呱几声,打破僵局。
微生沥启最是在状况外,见广玳来,当即迎去,顺手极其熟练将华款冬方才写好的培植禁忌册子藏到后腰,面上一派忧心交错,将广玳周身左瞧右看,确认只后颈处有个华款冬提及的小破口——业已褪去血痂呈现大好之势,才放心,末了,又回头冲华款冬点点头,示意他此行做得不错。
静静瞧着阿父系列动作,广玳颇有些疑惑,余光不由得多瞥了几眼,那蓦然有意不愿与她对上视线的华款冬,不知这二人悄无声息达成了什么共识。
她正想开口之际,微生沥启蓦然又板起脸,似是想训斥广玳不事先同他联络,就自顾自贸然去闯了板琢,转念思忖却又生了些夸赞自家闺女颇有胆识的念头。
两种想法互相矛盾,一番纠结过后,微生沥启长长叹了口气,抚上广玳头顶,轻声嘱托她往后不论行进何方,总要留个口信予父亲。
再来一遭从底下探子口中得知广玳遇袭,他们还没跟上的情况,微生沥启预计会直接气得躺进棺材。
观得微生沥启严肃模样,广玳乖乖点头应下,许是这一觉睡得太过舒适,竟叫广玳起了些闲心,同微生沥启调笑:
“阿爹莫多忧心了,女儿福大命大,此一番纵使遭袭,也不过昏睡得久了些,眼下醒来,神清气爽!”
语毕,广玳不甚在意望着微生沥启灿烂笑了笑,颇有些没心没肺,让人瞧着不自觉也想跟着一道扬起唇角。
“再者说,还有阿冬在呢,断不会出什么事的,阿爹且放心着罢!”
广玳疾步走向华款冬,拍了拍那人后背,华款冬苦笑着点点头,同意了广玳的说法。
微生沥启缄口观望着,张嘴想为华款冬问些什么,却只见华款冬微抬左手,恳请着微生沥启不必多言。
若广玳不记得回程路上事,便就任其未发生罢。
幅度极轻缓低头点地,微生沥启答应了,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玳儿的姻缘,且叫她自个谋去,他一把年纪,不插手便不插手喽。
妥善送别微生沥启后,广玳犹还十足精力充沛,邀华款冬作陪,二人走穿廊亭,沉默赏着湖畔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