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紧琴弦:“我从前,总是在想旁人怎样,念叨旁人有多么不易。现今我发现,自己只是别人拿来取乐的玩物罢,笼中的青雀,竟然还心疼起自己自由自在的主人来,真是可笑。”
“我不喜欢弹琵琶,也不喜欢泠娘这个名字。我说过,他们从不在乎。”
乌鸦微张嘴,往里靠了些。
“……你真这样想?”
冷翠烛:“他们让我很难受。”
院子里的曲水假山全是冷翠烛没见过的,她与乌鸦在院子里转悠,累了就找个亭子歇息。
望着满院缥渺落雪,她不禁垂眸抚弦,曲声婉转凄凉,泠泠动人,满是哀感顽艳的情调。
“谁在抚琵琶?”
倏地,她停下手头动作。
“夫人,应是请来的乐师在练习吧。”
“雪越下越大了,夫人要不与奴婢回去?莫冻坏了身子。”
声音似是从不远处的连廊传来的,与亭子隔了几棵松树,看不太清。
“回去干嘛,坐在屋里等死?”
“老爷在何处?还是在他那个私生子那儿?”
“额,大概是吧……”
“唉,老爷也是贱呐,被人各种怼,还上赶着赔笑脸。身上痒欠抽就去马厩找马鞭呗,那贱种又不会给种马瘙痒。”
“我说的对么?”
“啊……对,夫人说得对!”
“哼,当日射歪了箭,射中了他那个姘头,让那孩子苟活了下来。早知如此,就该做个一箭双雕。”
“罢了,活着也不错,来日方长喽。”
冷翠烛掩唇。
那日的射箭之人竟然是尹夫人?
她以为,尹夫人良善,托丫鬟照顾她是个好人,原只是心里过意不去赎罪罢。
尹夫人与她无仇无怨,定是尹渊的手笔。
这高门大户里的人家,竟都如此冷血。
冷翠烛又想起尹渊的冷淡模样,他轻忽的态度,只觉败胃。
冷翠烛同铃兰姑娘讲了,她身上伤已好差不多,日后的药膏就由她自己来上,不再劳烦铃兰姑娘,铃兰姑娘自是答应的。
夜里她褪下衣衫,坐在镜前上药,抬眼铜镜当中倒映出男人面容。
尹渊站在她身后,一手搭上她光裸肩头。
“……官人怎么来了?”她将衣衫往里拢。
“看你。”
男人捻起她肩头发丝,细细揉搓,复抚过她锁骨,默默往下。
冷翠烛倒吸一口气,不禁颤栗。
胸上伤痕结了软痂,男人触摸着,刺痒得很。
她咬唇,道:“官人,奴上完药就要睡下了。”
“嗯。”
他仍站她身后,摩挲她肌肤上黏腻的药膏,搽匀开来。
青白药膏涂在她肤肉上,她阖着眼,睫梢蓄了月光,簌簌落在她胸口那只宽大手掌,手背青筋微跳,显现出筋骨。
他幽幽道:“泠娘,若是喜欢这儿,以后就住偏院罢。”
冷翠烛:“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