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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静谧,偶有虫鸣,暮色一刻比一刻深沉,祠堂外面没有灯,黑压压一片。
因祠堂怕火,内屋案桌上只摆着几支香烛,落下一点点昏黄的灯光,有些看不清。
五个蒲团空了三个,只留下她和一旁在蒲团上睡着的梅盈丽。
何争蕴拿着课本,凑近看上面的字。
她已经跪了好久好久,膝盖疼到麻木,她为了转移膝盖的疼痛,拿着下午罗姑姑给的课本在心里默背。
只有这样,才能略微缓解一些。
“小姐,现在没有人,您也歇吧。”小砚看着瘦弱的小姐,小砚心疼不已。
那几个婆子撤走以后,她便被小姐叫起。此刻见小姐脸色苍白,却跪得笔直,心如火焚。
何争蕴语气虚软:“外公说了。。。。。。要到明日下午。”
“小姐!这里没有旁人了,您便歇一歇吧!”小砚心急的不行,本来小姐身体就不好,三月夜里寒冷,再加上这样跪着,定会大病一场!
“小砚,出门在外。。。。。。我代表的是国公府,”何争蕴气息微弱,说话都需要力气,停顿良久才接着道:“明知她们脾性。。。。。。打起来时我还去劝架,不早些躲开,不护好自己。”
“这是我自己的错。。。。。。我该受的。”
“等下一次。。。。。。我便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了。”
小砚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含泪劝道:“小姐本来就身子弱若生了大病,难道不也是不护好自己吗?”
何争蕴沉默了,若保护自己和国公府的脸面必须要择其一呢?
片刻后她握紧手中的书,继续在心里一字一句默诵。
小砚劝不动她,擦了眼泪叹了口气:“那我回去给您烧些热水来。”说罢匆匆离去。
片刻后,门外突然传来响动,梅盈丽的姨娘带着一个健壮婆子偷摸进了祠堂。
她直奔女儿,触手一片冰凉,看到梅盈丽抱着手臂蜷缩在蒲团上睡的沉,心疼的很。
晚上冷,祠堂平时又没人气,也没火盆,更是比别的院子冷许多。
姨娘扶着女儿放在婆子背上,动静大了,梅盈丽有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自己亲娘,语气委屈道:“娘,我腿疼。。。。。。。”说了一句又很快睡过去了。
姨娘卷起她裤管,看到膝盖红了一片,心疼的眼泪汪汪的,赶紧和婆子往祠堂外面走。
跨过门槛时,姨娘才想起何争蕴还在旁边跪着,本来不想管的。
回过头却又见她身形单薄却端正的跪在那儿,不过也只是个孩子,如今寄人篱下,连个心疼的都没有。
看向婆子背上梅盈丽,姨娘解下身上薄披风,轻轻披在何争蕴身上。
身上一暖,何争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转头看向来人,才发现是梅盈丽的姨娘。
她太困了,竟然跪着都睡着了,姨娘和婆子这番动静都没惊动她,勉强弯了弯唇角道:“谢谢姨娘。”
姨娘点点头,叹了口气,转身和婆子离去。
原本下午还热闹的祠堂,现下只剩下她一个人,彻底空寂,寒意更甚。
何争蕴端端正正地跪好,又拿起手里的书,刚刚默诵到哪一句睡过去的她浑然不觉,再想找一找却不行了。
香烛快燃尽了,祠堂里越来越黑,书上的字无法辨认。
困倦与寒冷如潮水般涌来,她支撑不住,双臂环抱蜷缩成小小一团,在冰冷的蒲团上沉沉睡去。
不一会儿,门扉再次被无声推开,一道身影入内,径直穿过蒲团换上新的香烛,原本趋于无的光线霎时间明亮起来。
他步态散漫,行至蒲团旁,缓缓蹲下,昏黄烛光勾勒出少女苍白却清丽安恬的侧脸。
凝视片刻,他薄唇轻启语气淡淡。
“旁人都走了,你怎么还在。”
“怪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