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老师教我的第一堂课。”庄清蘩移步到程立昱对面,目光冷冷,挡住了所有光线。
“你的老师,自然不是一般人。”程立昱脱口而出。
真是鸡同鸭讲,庄清蘩从头到脚审视了程立昱一遍:“听不明白?”
程立昱揉揉膝盖,摇摇头。
“赈票是官府专制的,这些人哪来的赈票?”
“偷来的,抢来的,风吹来的,皆有可能”程立昱笑笑,无谓地回答。
庄清蘩语气淡淡,不含怒意,甚至不如适才质问百姓时激动,“有人利用赈票冒领粮食不假,可也是你程立昱散财童子般发出去的功劳吧?”
程立昱自是不认,同时也好奇庄清蘩都知道了为什么不生气呢,这可是逾制的事。
下一个问题也着实惊了程立昱一把。
“程大人私贮千余石食,是要弃政从商吗?”
程立昱先是愕然,而后抬头:“我从未做过此事,况且如此数目的粮食,我如何藏呢?”
庄清蘩背过身,目光在几个粥棚里来回打转:“王崇□□眼如炬,你确实有一番本事,我没找到你藏起来的粮食。”
程立昱喉咙发痒,清清嗓子,无所谓地朝侧边吐了一口痰,而后带着几分劣性,挑衅般观察庄清蘩的反应。
庄清蘩依旧不气,只平心说出自己的猜测,“凡外运送来之粮,你暗中皆克扣之。算我将之齐安,日日熬粥更是如热汤一般,几近无米。然我猜之,你并非为之牟利,对否?”
庄清蘩正眼瞥向程立昱,那副藏着赘肉的皮囊里似乎冒出来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你赈济灾民,但粥水愈发稀薄,是在积攒他们的怨恨,对吗?”
程立昱平常不爱动,折腾了许久,此时额头上已泌有薄汗,但他不想管,似在期待庄清蘩继续说下去。
“你在等百姓聚众而闹于此,怒杀我而后快之。”
程立昱的目光中是止不住的赞赏,庄清蘩真聪明,窥见一点细节就能推出全局。
可惜他们已经站在对立面了,程立昱抑住了心中的恨与不甘,满是有人看出连环计的自豪。
程立昱倚靠在城墙上,哈哈大笑,摇摇头表示:“真是一场无端的猜想。”
“你给陛下的折子里会写什么呢?齐安民风刁悍,不受教化。钦差庄大人被刁民聚众搏杀,臣侥幸留命,镇压贱民。”
“一石三鸟。借钝刀杀钦差,又一举毁掉所有证据;再摇身一变为稳定局势的有功之臣;最后构陷河堤判官与齐安贱民私吞筑堤银钱,似乎合情合理。”
程立昱依旧还是那副模样:“哈哈哈——大人知道的,没有证据,便是在诬陷。”
程立昱笃定庄清蘩拿不出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此时他快意极了。
一个七品地方小官,也能令一个一品的丞相束手无策。
如果能看到庄清蘩怒火中烧就更好了。
庄清蘩无视突然羊角疯的程立昱,撩动紫袍,八风不动般情绪淡淡:“你的计谋如死水,甚次于东流之”
程立昱还在哈哈痴笑,怀枝带了一个满头大汗的程府小厮赶过来。
程立昱听了他的话,如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