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中一阵沉默,也越来越闷了,管硕推开衣柜门想要出去,被万嵬一把拉住,管硕没想到他力气竟如此大,抓得她手臂生疼。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万嵬目光炯炯:“不是因为我怕他。”
管硕不想理他,却没办法挣脱开,她推着他的手:“你放开我。”
“你听到了说话了吗?”万嵬重复道。
管硕当然知道他执拗起来什么也不顾的样子,可是这次她不想顺着他:“你放开我。”
万嵬没有回答,只盯着她。
管硕挣扎了几次,万嵬的手劲一点也没变,如铁钳箍着她的手。
管硕力竭,索性倚着柜门又跪坐下来。
“你不怕他,我知道了。”安静了一会,管硕低着头轻声道。
万嵬看了看她,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觉得她还是在敷衍自己,犹豫了几番后,终于还是松开了手。
管硕捂着手腕从衣柜中爬出去,天已大亮了,不久后侍婢们便要进来为他们洗漱更衣。
她往床边走去,万嵬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有些手足无措。不明白管硕为什么突然发脾气,不明白管硕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个人,眼神冷漠空洞,像个人偶,他不喜欢她这样。
“对不起。”万嵬嗫嚅着开口,盯着管硕露出的那段手腕上五个猩红的指印:“我抓疼你了。”
管硕将袖子掩住手腕,思来想去还是自己不对,万嵬只是小孩子,她怎么能指望与他共情呢:“没关系。我也不应该朝你发脾气。”
万嵬觉得她又突然好了,此时已有侍婢在外面敲门。
管硕抬头:“进来吧。”
两个侍婢捧着漱洗用具走到万嵬身边,为他换衣服,揽月和照花走到管硕身边,为她梳头。
管硕静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知何时,她这样坐着,头发竟已及了地。
揽月看她面色不好,绕到妆台后开了窗,窗外树木繁盛,一点风也没有,隐隐有了些暑热上来,闷得人透不过气。
夏至日,宫中要举家宴,管硕虽心中厌烦,还是得想着如何能在宴中博些皇帝的青眼,她不会舞文弄墨,也不善歌舞,连棋也只是在家里陪管砾解闷玩的,并不多专精,思来想去,回想到皇帝对她说的寥寥几句中,似乎也只有一句“年轻人当穿得鲜亮些”可用。便让揽月与照花学了几个新发式,用新进的布料赶制了两身新衣服。
夏至宴当日清晨,天色骤然阴沉,下起了瓢泼大雨,直到傍晚方歇,乌云散去,天空澄明,靛蓝的底色中晕染开橙红的晚霞,瑰丽非常。
管硕和万嵬乘着一顶小辇朝和翮殿的方向去,和翮殿在皇帝居处与皇后居处中间,单设一院,轿辇停留在院外,管硕和万嵬下辇步行,院中没有种花,都是松柏竹石,宫人引着他们两人入到殿。
不同于从前宴席的阔达的排场,这和翮殿布置精细,陈设繁冗,多用暖色,三面窗户都是大敞开式,外面的绿衬得里面的光线更和缓舒意,与皇帝说的家宴很是契合。
管硕与万嵬是提前了去的,殿中一张主人席,主人席下手一张副席,往下两张单独的客席相对,再往下是两对连桌的客席。
管硕与万嵬往右手边连桌的客席上坐了,没多时,皇后便带着万嶙和万浔进来,管硕与万嵬起身行礼,皇后径直走到了副席便落座了,万嶙与万浔在左右两边两张单独的客席上坐了。
没有皇后的回允,管硕与万嵬只得站着,进来的三人并不拿正眼看他们,尤其是万嵬,皇后将头扭到另外一边,似乎沾都不想沾他一眼。
又等了一会,宫人引着一位妇人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走了进来,妇人相貌平平,头上身上不饰一物,穿着简单的褐色筒裙,套了平袖小衫。
管硕特地留意了那小孩,他勉力拉着他生母的手,走得跌跌撞撞的,这样燥热的天气,脑袋上还戴了一个包头的帽子,身上穿了宫制圆领对襟,外面还套了件小马褂,小小的脖子上挂了几把长命锁和几个玉吊坠,腰间配满了五颜六色的福袋。
这两位就是管硕没有见过的戚夫人和五皇子万屹了。
戚夫人进门便带着万屹朝皇后行礼,也不等皇后回允便带着万屹朝剩下的那张连桌上坐下了,皇后面色不善,却并未出声,只深吸了一口气。
管硕与万嵬没有皇后的回允,仍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