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融折回,一手拉住岸边坚硬的石块,另一只手用力揽着小孩的腰往上一带!
——上岸!
文舒倒在地上呈大字型,吐水。
甘融有些脱力,侧身撑起手臂,打量着副本入口,这里是一个宏大的界碑,用隶书写着“丰都城”三个字。
城池外的树林和黄土道已被影影绰绰的白影占据,仿佛有千条、万条野鬼在横生的枝桠间摆荡、跳跃。
白影不敢靠近,只能不停地重复踱步过程,在这些披麻戴孝的白色中,出现了两道黑色身影。
一道是阿芙乐尔,被暗潮袭击,捂住腰屈腿半跪着。
一道是尔伏,他浑身湿透,远远走来从小黑点变成大黑点,腐蚀得不成样子的破布头比护在怀里的背包还要更烂些。
他的上身和文舒漏在外面的皮肤一样,都有刀割般的血痕。
文舒冲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突然抬起自己的手腕,踮脚凑上尔伏的手掌,血痕逐渐长出新鲜的淡粉色组织。
鼻青脸肿的文舒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衣服也是破烂不堪,尔伏一手遮住眼睛蹲下来,另一只手给捞起上衣的文舒治疗。
甘融一惊:“你是女孩。”
“不可以?就因为我是平头?那我还想染呢,你觉得粉色怎么样?”
她一头短短的青茬,脸上伤口又大,甘融原以为她是小男孩。
“粉色不错,但我觉得小孩不该染头发,话又说回来这是你的自由。”甘融谨慎地补充,“要看我们如何定义理解、如何平衡独立和自由的关系。”
她还在翻找资料库。
“啰嗦。”文舒不耐烦,又吼尔伏,“快点走!别耽误时间!”
“太吵。小孩子控制不住情绪,喜欢也用吼讨厌也用吼,你的教育绝对出问题了,蔺队。”
阿芙乐尔伸手,借蔺加三的力翻滚一周,也坐起来,手里闪着绿光的针凭空出现,像缝补T恤的破口腰线一样缝补伤处,用牙齿咬断线后还挑眉。
“我说得不对?”
蔺加三的目光掠过甘融,又放空到更远处。
阿芙乐尔恍然大悟,颇有几分嘲讽地笑了:“你是觉得圣子成功了?”
蔺加三拧着低马尾的水:“他不会犯低级错误,这个甘融到底是不是人,有待观察。”
她见大家都走近,拍了拍阿芙乐尔的肩。
但阿芙乐尔显然上头了:
“设备怎么可能出错?人就是人,你活得太紧绷,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好笑……当然最好笑的就是我们,成为异能者就相当于倒欠人类一条命,偿还清了才有被称作人的资格。你这个位置太敏感,如果是我当上首席的话——”
“等下!”旁听的甘融,眼神逐渐涣散,很快又清澈起来,“先别触发回忆剧情,打副本呢能不能严肃点。”
发表暴论的时候不要让良民旁听,将来出事了算谁的。
我们只是同事,不是同伙。
“抱歉。”阿芙乐尔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有点忘乎所以。我为我之前的不礼貌向你道歉,但我和蔺队的观点依然相同:请你快点离开!”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双向契约就是双向约束,她根本走不了!你们两个,装什么伪善呢!”
这句话居然来自文舒。
孩子气的脸上出现严肃表情是很有趣的,既没有大人的成熟,又缺失了该有的童真,会有灵魂与躯体不匹配的错乱感。
但阿芙乐尔确实闭嘴了。
甘融感动于文舒的维护。
她一定要让阿芙乐尔认可自己,让蔺加三盖上公章。
“你先别激动哈。”文舒撇嘴,“你从石壁里掉出来时我觉得你可能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当然我现在也没觉得你多牛!”
蔺加三招呼着大家进城,时间不等人,困住的先锋更不等人,而阿芙乐尔一马当先,风吹起她的发梢,像狮子的鬃毛一样英武。
“你是一个普通人,顶多比我多出那什么……对!故事感!你的眼睛就像旧纪元的画。”
文舒指指点点,词汇很匮乏,态度很刻薄,“你是没看到圣子的反应,太招笑啦,他当时就半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