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殿下这鸟儿养得真好。”御前内监厦康谴来永宁宫的彭福笑得满脸谄媚,“厦公公特意叮嘱奴才,来向惠妃娘娘请安,千万不能忘了献上这个。”
彭福恭敬地举起手中鸟笼。纯金的栅栏交错间嵌着翠绿玉珠,与四皇子掌心莺哥儿羽色相映生辉。
四皇子细长指尖掠过小鸟的翼翅,停在尾羽上,神色淡漠,对彭福献上金笼视若无睹。
彭福脸上笑眯眯的,恭恭敬敬地捧着笼子,纹丝不动地候着。
“彭福你放着罢。”永宁宫主位上,响起惠妃不耐的声音。
彭福依言放下笼子,躬身垂手。
惠妃继续道:“回去告诉厦康,行事谨慎些,不要急功近利。若再惹得圣上不快,连我也保不了他!”
“喏。”彭福应声,躬着身子,倒退着出了殿门。
殿门甫一合拢,殿上“啪”的一声脆响,瓷杯已摔碎了一地。
殿内宫女早已屏退,无人上前收拾。惠妃浑不在意,越过碎片,声音狠厉:“他云钦想做楚国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楚国公是死得好啊,该死的时候死了,保全了一世的名声。他云钦做得到吗?”
惠妃步履急促,恨声道:“他还想学楚国公扶持太子?太子是块连楚国公都捧不起来的烂泥!哼,只要他还有那份野心,那份贪念,就等着被圣心猜忌吧!”
她看着玉阶下,自己的儿子风姿如玉,朗朗如月,手中把玩着一把金柄剪子,更衬得肌肤胜雪。惠妃神色柔和下来,谁也比不上她的皇儿。
“你见到楚国公的女儿了?”
四皇子颔首:“是。伶牙俐齿,姿容倩丽。”
惠妃追问:“她合你心意吗?”
“心意?”四皇子始终平静,“她有这般出身还需要考虑什么心意。”
惠妃烦闷地按了按额角:“我知道。有人上疏参她掌掴贵女,却被通政使薛勤压了下来,圣上知晓了也未置一词。”
“通政使薛勤是楚国公旧识,维护其女在情理之中。”
惠妃愤懑:“本宫几番示好,他们全都置之不理!平日怕被指结党,互相攻讦毫不手软,唯独遇上楚国公的事,便好似拧成一股绳。圣上竟也纵容!”
“当初父皇为先帝所忌,放逐白鹿山,追随其侧的便是楚国公所率的这批人。他们辅佐父皇起兵夺位,挣下这份从龙之功。后来楚国公自请镇守安西府,中途遭北蛮阻断,与中原音讯隔绝,独自支撑直至重归中原。未及封赏便身死,成了父皇心中唯一的忠臣,纯臣,对那批臣子也有了几分恻隐之心,没有清算,他们都是仰承楚国公鼻息而已。”
“还有景家那蠢东西,还不知道收敛,若非当年求得太后懿旨,容如月性子软,容家早就要和离。至于拉拢个容征都这般费力!要他接来安阳还得搬出圣上。”惠妃想到景家,更觉气不打一处来。
四皇子眼神微动:“无妨,容家总有求到我们这儿的时候。”
惠妃仍是不忿:“可那安阳若是不温婉柔顺,岂不委屈了我儿?收入府中终归是要为你所用,须得可心听话,若是性子不好,那便不配做这正妃之位!”
四皇子放下手中金剪,小鸟鸟喙已然折断。他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一根根扯掉那挣扎小鸟的飞羽,直至它再也动弹不得,才随手丢弃。
惠妃已经唤来宫女收拾满地狼藉。
四皇子抬眸,声音听不出情绪:“再寻一只来。要受得住,再放进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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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台寺外,杏花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