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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冬至这日，天还没亮透，孟氏就起来了。

赵楠被灶间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裹着被子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看见孟氏正往灶膛里添柴火，铁锅上热气氤氲，隐约飘来一股甜糯的香气。

“孟姨，这么早？”她揉着眼睛坐起来。

“冬至大如年，得赶早做年糕。”孟氏笑着擦了擦手，从陶罐里舀出一勺红糖，“楠丫头，来帮我和面。”

赵楠愣了下。

前世她几乎没过过冬至——小时候父母忙，冬至那天她通常一个人吃外卖；读书时忙着竞赛刷题，冬至不过是日历上一个普通节气；工作后满世界飞，冬至那天可能正在纽约谈合同，连碗热汤都喝不上。

可在这里，冬至竟是要郑重对待的日子。

她赤脚跳下炕，凑到灶台前。孟氏已经把糯米粉倒进木盆，正往里加热水。赵楠学着她的样子挽起袖子，伸手去揉面团，指尖沾满黏糊糊的米粉，红糖的甜香混着蒸汽扑在脸上。

“冬至吃年糕，年年高升。”孟氏一边揉面一边念叨，“待会儿再煮锅番薯汤，暖胃。”

门帘一掀，王璟昱抱着一捆柴进来，发梢还沾着晨露。见赵楠满手面粉、鼻尖上还蹭了道白痕，他唇角微扬：“你这是和面还是往脸上抹粉？”

赵楠瞪他，故意伸手往他袖口一蹭，留下个白手印。王璟昱也不恼，反而接过她手里的木勺，往面团里又加了半勺水：“水少了，揉不开。”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揉面时力道均匀，连指缝里沾了米粉都显得好看。赵楠盯着看了两秒，忽然觉得耳根发热，赶紧转身去切番薯。

热腾腾的年糕出了锅，孟氏又端上一砂锅番薯甜汤，汤里还浮着几颗红枣。三人围坐在小桌前，窗外飘着细雪，屋内却暖意融融。

“楠丫头，尝尝这个。”孟氏夹了块年糕放到赵楠碗里，“咱们穷人家买不起肉，冬至就吃这个讨个吉利。”

年糕软糯弹牙，红糖的甜味从舌尖化到心里。赵楠低头咬了一口，忽然觉得眼眶发酸。

“怎么了？”王璟昱敏锐地察觉她的异样。

“没事……”她吸了吸鼻子，咧嘴一笑，“就是觉得……真好。”赵楠暗想，也许冬至的意义，从来不是山珍海味，而是有人愿意为你起早揉一团面，熬一锅糖，在寒冬里陪你吃一口热乎的。

“楠丫头，后面的日子更好，等来年三月，让璟昱带你去屯山社庙会，那才叫热闹!其中的‘跳加官’可有看头哩。。。”孟氏察觉到赵楠思乡情绪，赶忙说了些小姑娘喜欢的节日。

“哇!真的吗，孟姨，你可别说了，搞得我现在就想看!哈哈哈。。。不过到时候得看表哥有时间带我玩不？”赵楠看着孟氏说得眉飞色舞，眼神氤氲地望着王璟昱。

“没问题…”王璟昱看到赵楠眼神炯炯地望着他，笑容也越发灿烂，本就因吃年糕温热的脸更红了，赶紧埋头吃年糕转移注意。

“小表哥可真不禁逗…”赵楠暗想。

日子一晃，翻过了年槛。

县试这天，天还没亮，赵楠就爬起来煮了一碗“状元及第粥”——其实就是糙米粥里加了红枣和花生，讨个彩头。

王璟昱穿着浆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头发束得一丝不苟。他接过粥碗时，指尖微凉，却稳稳的没有一丝颤抖。

“紧张吗？”赵楠小声问。

他摇头，舀了勺粥送入口中，忽然抬眼看她：“你往粥里加了糖？”

“一点点。”赵楠眨眨眼，“甜能定心。”

王璟昱轻笑，没再说话，但一碗粥喝得干干净净。

考场外，人潮涌动。

富家子弟们乘着马车而来，身旁小厮提着考篮、捧着暖炉；寒门学子则三三两两挤在墙角避风，有人甚至冻得直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