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小说网

第5章（第3页）

郑县丞皱眉。他早年丧妻，只此一子，向来溺爱。沉吟片刻，终是妥协：“罢了……学政大人与我有旧，调换名次虽难，但也不是不行。”

他提笔蘸墨，在另一份名册上缓缓书写——“郑明德”三字，赫然落在案首之位。

放榜这日，余姚城万人空巷。

赵楠天不亮就拉着孟氏赶到县衙外，挤在人群最前排。晨雾未散，衙役已抬着朱漆木牌走出，红纸黑字的名册在阳光下刺目耀眼——庚子年余姚县试第一名：郑明德。

赵楠瞳孔骤缩，视线急急下移，终于在第十一行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第十一名……王璟昱？”她喃喃念出，心头猛地一沉。

身后爆发出一阵哄笑：“郑公子果然中了案首！快给钱！”几个富家子弟围着郑明德讨要赌资，郑明德却志得意满，故意高声笑道：“寒门子弟，能进前二十已是祖坟冒青烟了！”

孟氏脸色发白，却强撑着安慰赵楠:“十一名……也很好了。”

赵楠攥紧衣袖，忽然在人群外围看到了王璟昱。他静静立在槐树下，面色平静得可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回程路上，赵楠小心翼翼开口：“表哥，其实第十一名……”

“不该是这个名次。”王璟昱突然打断她，声音低沉如闷雷，“《春秋》策论我引证二十七处，无一错漏；算学全对；诗赋虽非所长，也得了‘清丽’的批语。”

赵楠一怔。她不懂科举文章，但看王璟昱的神情，分明是笃定自己不该止步于此。

“或许……是人外有人？”她试探着安慰。

王璟昱冷笑一声，忽然转身朝县学方向走去：“我去见周教谕。”

周教谕正在整理书卷，见王璟昱闯进来，竟丝毫不意外。

“学生想问，”王璟昱单刀直入，“我的考卷究竟排在几位？”

教谕的手微微一顿。窗外竹影婆娑，映得他面容晦暗不明。良久，他才轻叹一声：“你未辜负我的期望。”

“那为何——”

“有些事，非老夫所能左右。”周教谕忽然从案底抽出一卷纸递来，“这是你《春秋》答卷的草稿，拿回去……好好保存。”

王璟昱展开一看，瞳孔骤缩——稿纸边缘赫然批着朱红小字：“理明辞畅，当为案首。落款是学政大人的私印！”

暮色沉沉，王家灶台的火光却格外明亮。

赵楠把最后一块腊肉扔进锅里，偷眼看向沉默切菜的王璟昱。他从县学回来后就一言不发，只是将那张草稿仔细藏进了贴身的布袋。

“其实……”她斟酌着开口，“就算这次有人动了手脚，府试、院试他们总不可能——”

“楠楠。”王璟昱突然唤她小名，刀尖在砧板上轻轻一点，“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科举吗？”

赵楠摇头。

“因为只有站在足够高的位置，”他抬眼，眸中跳动着灶火的光，“才能让那些践踏规则的人，再也够不到你。”

铁锅里的腊肉滋滋作响，香气弥漫。赵楠忽然伸手覆上他握刀的手——

“那我们就爬得比他们都高。”她眼睛亮得惊人，“高到他们踮脚仰望都看不见你的鞋底。”

王璟昱怔住，旋即低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