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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2页）

“哦？”郑县丞笑意不减，“萧大人对漕运也有兴趣？”

“谈不上兴趣。”萧珩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鲥鱼，“只是听闻江南漕粮三年无亏，指挥使特命我来学学经验。”

郑县丞手一抖，酒液险些洒出。他干笑两声：“江南水运便利，粮仓又年年修缮，自然损耗少些。”

萧珩点头，似笑非笑：“确实，郑大人治下的常平仓，连老鼠都饿得瘦骨嶙峋，可见管理有方。“”

郑县丞面色微僵，随即又堆起笑容：“萧大人说笑了。来，尝尝这鲥鱼，余姚特产，鲜美得很。”

萧珩不紧不慢地剔着鱼刺，忽然道：“郑大人可知，前些日子杭州府查出一桩奇案？”

郑县丞筷子一顿：“什么案子？”

“有个粮官，把新米换成陈米，差价揣进自己腰包。”萧珩抬眼，目光如刀，“结果老鼠吃了陈米，全死了。你说，这老鼠是不是比人还精？”

郑县丞额角渗出细汗，强笑道：“这等贪官，该杀！”

萧珩轻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是啊，该杀。”

酒过三巡，郑县丞终于沉不住气，试探道：“萧大人此次巡查，可需下官协助？”

萧珩漫不经心地转着酒杯：“不必。本官只是路过，明日还要去庙会逛逛，听说余姚的庙会热闹得很。”

郑县丞一愣，随即赔笑：“是是是，明日恰逢屯山社庙会，萧大人若有兴致，下官可派人引路。”

“不必麻烦。”萧珩放下酒杯，起身告辞，”郑大人公务繁忙，本官自行游玩便是。”

郑县丞连忙起身相送，直到萧珩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才猛地沉下脸，低声对身旁的师爷道：“去查查，他到底知道多少！”

暮色四合，屯山社的街巷已张灯结彩。青石板路上，商贩们支起竹架，悬上红绸灯笼，火光映得朱漆神轿熠熠生辉。社庙前的空地上，乡民们正试演明日巡游的阵仗——铳手们调试火绳，炮担隆隆作响，五色旗在晚风里猎猎翻飞。街角蒸糕的雾气混着香烛味儿飘散，孩童们举着新扎的竹马追逐笑闹，而柱首老者们肃立庙阶，以黄纸朱砂誊写明日巡经的路线。城墙上，更夫敲过三更梆子，余音未散，便淹没在远处试锣的铿锵声里。整座城醒着，等一场盛大的狂欢。

驿站。

萧珩刚踏进门，就听见一阵嬉闹声。几个锦衣卫正围在一起下象棋，见他回来，连忙起身行礼。

“大人，您回来了！”最年轻的小旗官陆昭笑嘻嘻地凑上来，“明日屯山社庙会，兄弟们想去凑个热闹，您去不？”

萧珩挑眉：“你们倒是会享乐。”

陆昭挠头：“锦衣卫这一生下一刻死的，不及时行乐，岂不是亏了？”

萧珩嗤笑一声，却也没反驳，只淡淡道：“行，明日都去。”

众人欢呼，唯有副千户陈默皱眉低声道：“大人，郑县丞那边……”

萧珩抬手打断：“庙会人多眼杂，正好看看谁会沉不住气。”

陈默会意，不再多言。

萧珩走到窗边，望着夜色中的余姚城。三年前的漕粮案，账册上的数字对不上，粮仓里的老鼠饿得啃木头，可偏偏年年考评都是“无亏”。

明日庙会，或许会有意外收获。他指尖摩挲着腰间的象牙短刃，眸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