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更是将宁王骂了个狗血喷头,骂他狼心狗肺,罔顾兄弟情,一时热闹极了。参宁王的折子,也堆了厚厚一叠儿,双方的拥趸斗得不可开交。
陆晚没管朝堂上的事,也不认识两位皇子,琉璃一连往成国公府跑了三次,才总算约到这位吕小公子。
陆晚如约去了茶馆,她穿了件荷花纹缎面长袄,配一条白色长裙,发髻间簪了支羊脂白玉簪,既不失世子夫人的体面,又显得清爽利落。
为了避嫌,约见的地方是大堂靠窗的位置。
茶馆里果然清静,阳光透过窗格照在空荡荡的旧桌椅上,隐隐能瞧见细小的尘埃,在空中飞舞。
掌柜的在柜台后打着盹,整个大堂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安静得能听到街道马车碾过地面的声音。
吕鑫一眼就瞧见了琉璃,大步走了过去,哼道:“别以为你嫁给了傅煊,就有了和我谈判的底气,小爷告诉你,想协商门都没有,回去告诉傅煊,不该惹的人不要惹,识相的,就给我躲远点,一个村妇也不知哪儿来的自信?也不撒泡……”
只见那女子闻声转过头来,一张脸莹白如玉,竟比上好的和田玉还要细腻几分。一双桃花眸尤其出彩,澄澈得像雨后的天空,仿佛能一眼看到人心底去。
吕鑫满肚子的污言秽语被这目光一照,卡在喉咙里,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他一脸见鬼的神情,“你就是傅煊刚娶进门的妻子?”
看陆晚颔首,吕鑫不由暗暗咬牙,傅煊那小子倒是好福气,魏姑娘心悦他也就罢了,竟又娶了个天仙似的人物。
他嫉妒得牙根发酸,心底似打翻了一坛陈年老醋,叽里咕噜直冒泡。
陆晚道:“吕公子既赏脸来了,何不认真和我聊聊?听闻吕公子近日有些拮据,我今日来,实则是给吕公子送钱来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吕鑫别别扭扭坐了下来,也实在好奇她送什么钱,“怎么个送钱法?有话快说,小爷忙着呢。”
“如今高门府邸都有绣娘,府中有人不幸逝世,寿衣均出自绣娘之手,穷苦百姓也买不起昂贵的寿衣,据我所知,吕公子自开业,也处于亏损状态,若能换个铺子,钱不就来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吕公子与世子之间,又无深仇大恨,何不一笑泯恩愁?”
敢情还是劝他手下留情,吕鑫哂笑一声,“小爷最看不惯的就是傅煊那厮,能恶心恶心他也不错。”
“可惜吕公子,根本恶心不到他,他已是锦衣卫指挥使,根本无法经商,如今这家铺子是钱府抵给国公夫人的,属于国公夫人的私产,与世子无关,世子甚至不知道您做过什么,吕公子又何必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吕鑫脸色有些难看,显然没考虑到这一点,当时,他对魏姑娘一往情深,魏姑娘却心悦傅煊,听说国公府接手铺子后,他心中实在气恼,就盘下了隔壁铺子,展开了报复,搭进去不少银子,这也是他手头为何拮据的原因。
成国公府子嗣众多,他又无官职在身,一个月仅有二十两月银,钱不够花时,都是找他娘要,他光嫡亲的兄弟就四个,要的一多,他娘也不乐意给,总让他省着点花。
陆晚继续道:“如今世子已和我成亲,对您早已构不成威胁,吕公子何不放过彼此?”
吕鑫内心已有所动摇,偏偏嘴硬道:“若我偏不呢?”
“我此番过来,只是与你协商罢了,全看公子意愿,若您实在不愿,我也没辙,如今魏姑娘也该议亲了,一大堆好儿郎等着她选择,怕就怕此事终有一日会传到魏姑娘耳中,万一魏姑娘误会您心胸狭隘就不妥了。”
吕鑫腾地起身站了起来,拍了一下桌子,“你威胁我?”
桌子晃动一下,茶盏里的茶水洒了出来,顺着桌子,流淌到地上。
陆晚不动声色移开了脚,水渍砸在青石板上,“吕公子说笑了,我一个小女子,岂能威胁了你?今日分明是给你送钱来了,中原街共六十个铺子,唯独没卖纸墨笔砚的,你若是开间笔墨铺子,想必第一个月就能开始盈利,等您手里有了钱,还不是买什么都可以?若能帮助一些孤寡老人,流浪街头的小乞儿,好名声也有了,若传到魏姑娘耳中,她肯定也会敬佩有加。”
锦衣卫骑马从茶馆经过时,傅煊的随从范良恰好瞥见刚刚那剑拔弩张的一幕,忙催马上前了一步,走到了傅煊跟前,压低声音说:“主子,少夫人在茶馆里,对面坐着的好像是成国公的小儿子,似是起了争执。”
傅煊下意识勒住了缰绳,他端坐于骏马之上,一身玄色织金的飞鱼服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日头在他轮廓立体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
他眉峰微蹙,目光如炬般扫向茶馆内,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可怕气场,随即吩咐陈宪一句,“你们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