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萤想起芳春姑姑说过,昭王是庄妃娘娘所伤,而伤口又非刀剑划破那般平滑流利,反倒像被某种尖锐之物狠狠扎入,再用力撕扯,方能划出这道丑陋蜈蚣般的伤痕。
昭王微微垂首,朝向那股温热气息的来处,几近清晰地感受到,她似乎屏住了呼吸。
他沉吟片刻,开口笑问:“本王的伤口,很难看?”
池萤手指微颤,慌忙收回思绪,“不,不难看……”
脑海中乱糟糟的,好像他每回开口,都能打她个措手不及。
晏雪摧:“不难看?”
池萤柔声道:“只要殿下坚持上药,伤口很快就会痊愈,伤疤也会慢慢地淡了。”
晏雪摧似是笑了下,“是么。”
池萤颔首,发髻的流苏也随之晃动,却听昭王笑道:“抱歉,本王看不到。你这是点头还是摇头?”
池萤只好道:“是点头,殿下放心吧。”
她低下头,全神贯注地给他涂抹金疮药。
好在她从前给阿娘上过药,后来阿娘缠绵病榻,也是她这些年日日照看。她手稳,也轻柔,几乎没怎么碰到男人的皮肤,很快便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
纱布打完结扣,池萤轻吁一口气,没有察觉到男人指节微不可察地颤了下。
一旁的林院判见她处理妥当,不由得夸赞道:“王妃手法温柔利落,松紧得宜,竟不亚于下官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儿。”
晏雪摧笑道:“本王还以为王妃出身勋贵,不擅此道,没想到王妃很是得心应手,倒是本王之福了。”
池萤原本并未察觉林院判那句有什么,直到听见昭王这话,她脑海中轰然一声,冷汗直冒。
是啊,池颖月自幼十指不沾阳春水,琴棋书画虽算不得顶尖,但平日接触的都是焚香品茗、插花挂画这些雅事,哪里做过替人包扎上药的活。
她光怕手上动作不稳,引得昭王不满,却又表现得过分熟练了。
池萤心跳加快,攥紧手指,让自己平复下来。
或许只是随口一句客套话,寻常人岂会因此就怀疑她身份有假呢?是她心虚,乱了阵脚。
“是……是我母亲请女医教的,”池萤思索片刻,解释道,“出嫁前,母亲听闻殿下身受重伤,特请女医过府,教些简单的医理与包扎上药的技巧,妾身愚钝,只学了些皮毛,让殿下见笑了。”
晏雪摧却精准捕捉到她话里的漏洞,“可王妃方才不是说,从未做过?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妃不愿与本王亲近。”
池萤心头一凛,后背隐隐发寒。
晏雪摧听到她紊乱的呼吸,不禁笑道:“玩笑话罢了,吓到你了?”
池萤咽了咽喉咙:“没、没有。”
晏雪摧道:“伯夫人有心,王妃也不必自谦,方才你做得很好。”
他沉吟片刻,忽然试探着往前抬手,池萤不明所以,脸色一白,下意识便往后躲开。
晏雪摧手指摸空,顿了下,良久才缓慢收回,似是寂然地笑了下。
“王妃没有戴回门那晚的耳坠?”
池萤微微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耳垂,难道他还能听出自己的耳坠有何不同?
“那耳坠……丢了。”
她没说被他射断的,丢了一半也算是丢了吧。
晏雪摧并不惊讶,又问:“是那晚丢的?”
池萤点头,又加了个“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