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衙外,何大舅看是邓大,疑惑:“家里什么事叫你专门走这一趟。”
邓大道:“赶紧回去吧,老太寻死觅活呢!”
何大舅连忙同衙里告假,一路上,邓大将何二设计外甥,娶了一门破落户的事,全抖落出来。
急得何大舅大呼:“蠢材!”
何大舅从前也是书生,等到四十来岁,才考上秀才,在县衙谋一份体面的差事,颇有些耕读世家从他这一代起的自得。
要说,妹妹何玉娘和外甥陆挚回何家借住,他是最支持的,陆挚可是十四岁就考上秀才,和他自己是完全不同的资质。
他十分看好陆挚。
可惜陆挚这几年,时乖命蹇,犯了太岁。
十四岁有了功名后,他十七岁耽误了,没能去州府赶考。
二十岁时,也就是去岁保兴六年的正科,他倒是去考了,但朝廷闹出了舞弊案,牵连甚多,天子震怒,撤销了全数举子功名。
陆挚没有谈过他考得如何,但何大舅有预感,定是不错的名次,却遇到这种事,直替他惋惜。
十来天前,何大舅回何家时,还宽慰了陆挚。
哪成想,他那个糊涂弟弟,竟然把人家婚事给糊涂交代了!
慌慌张张进家门,何大舅就听一声拉得极长的“哎哟”声。
是老母亲何老太在哭。
只看,何家正堂内,何老太抱着傻女儿何玉娘,大声哀嚎:“我养的好儿子,不让我们母女过了!都别拦着我,我今天就去死!”
何二舅擦汗,心虚,气也虚:“娘,我没有那个意思!这亲事是外甥自己要的!”
何老太抱住何玉娘:“走,玉娘,我们现在就去跳河!”
何玉娘歪着脑袋,看看母亲,又看看自家二哥,也“哇”的一声哭出来。
何二舅焦头烂额之时,何大舅“刷”地扑过去,拉着弟弟跪在地上:“娘,妹妹,万事都能商议,不要乱来啊!”
何老太把眼泪一收,说:“老大,你知道你弟弟做了什么吗?他不经过我和玉娘同意,给阿挚定了门婚事!岂有此理!”
“我给阿挚攒的聘礼,就叫他这么偷偷给出去了!”
大舅搡了下弟弟:“混账玩意,你知道你做了什么猪狗不如的事么,还不认错!”
何二舅:“娘,我错了。”
但他心里,也有说不尽的委屈。
和大哥不一样,他膝下就一个带把的儿子何善宝,儿媳妇邓巧君嫁进家里两年了,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
他和老妻梦里都想抱上孙子,这两年不知明里暗里,花了多少钱。
好不容易,年头县里道观的神仙算了一卦,说今年六月,邓巧君一定能怀上,这可让二房高兴了几日。
奈何陆挚和何玉娘一回来,何老太就让何善宝和邓巧君小两口分居,分居又如何能成事?
偶尔何玉娘是会在何老太屋里睡,但她如今和个小孩一样,听不懂人话,也经常要闹着到东北角这里睡。
眼看着六月愈来愈近,便是大哥几次三番,叫他和何善宝须得和陆挚维持好关系,可没香火的是他,又不是大哥。
所以,他还是用了这个办法。
事一成,何老太再多怨言也没用,毕竟生米煮成熟饭。
只是母亲比想象中难缠。
何玉娘哭得和孩子无异,何老太一手搭着何玉娘的后背心,一手指着两个儿子,说:
“好,既然你们都嫌玉娘、阿挚碍眼,我只能拿家里村东那块地,让人造个茅草屋,往后我和玉娘阿挚,就住在那,再不用看你们的眼色过日子!”
底下跪着的两人大惊失色:“娘,不可啊!”
村东那块地,是曾祖那一代留下来的,是一片良田,何老太的意思,是把地给何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