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那只空荡荡的罐子里,空气荡起涟漪。
“除了他,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了,哪怕是我自己。”
离京前,玉阳找过他。
“王爷,有件事贫道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得不说。王爷与裴居士命格奇特,贫道愚钝,难窥天机,但贫道的师兄多年前曾窥见‘北有变’这句谶言。
只是如今看来,这‘变’并非只是战事,您与裴居士,也该小心一二。”
纪绡本是不信的,说不定这妖道只是想借战场上刀枪无眼多诓些香火钱去做“消灾”的法事。
可事关祈安,他关心则乱。
就这么半信半疑,直到那一夜,他被一个梦惊醒。
梦中虚幻的白光里,祈安受了很重的伤。
大片大片的鲜血从伤口涌出,可他无能为力。
记不清是为什么受的伤,只记得那只逐渐无力相握的手,记得最后又重归独身一人的自己。
惶惶而醒之后,腰间那只紧揽的手臂唤回了他的意识。
人的梦有很多种,毫无头绪的、有感而发的、似曾相识的,还有隐隐预兆着未来的。
他怕了。
可那妖道不愿收钱。
……
平城。
纪综手下的心腹有些着急上火。
“王爷,您真的要把手上的兵权让给那个裴青?”
“老子有个屁的兵权!”纪综把手里的果核一丢,往后舒服靠着。
在这王府闭门不出,也挺舒服的。
“那毕竟是陛下对您的信任,要是陛下那边知道了可如何是好啊?”心腹焦头烂额,不知道为何自家王爷突然改了态度。原本还按照京中那位的心思给晋阳王用软刀子使绊子,可自打京中停战的旨意传过来后,反倒是跟着那个裴都督胡闹,俨然一副抗旨的样子。
“陛下?”
纪综白胖的脸上带着怠慢地嗤笑了一声。
“我们的陛下,先在豺狼手下保住自己再说吧。”
“不对。”他纠正着自己的话,“可得好好把我们纪家的江山保住了,到时候……哈哈哈哈哈。”
“去,把剩下那些兵力的调兵虎符给梁昌送去。”
说完,他散了散身上的衣袍,长吁着:“老子啊,就憋着一口气等着享福喽。”
……
“你是怎么说服纪综那个老货的?他一贯胆小如鼠,怎么会答应这么逾矩的事?”
梁昌目带狐疑,看向桌上摆放着的几块象征着调兵权的印信。
他身前的窗旁,立着一道人影。
此时天气已经渐凉。
裴青只穿了一身黑色素纹的窄袖骑装,头发用一顶金冠束起,浑身上下不见玉佩环饰,唯有左手窄窄的袖口处漏出几颗油润的珠子,在满身肃杀的冷意中犹带柔软。
他眉目间隐现焦躁,脸色有些苍白。
听到梁昌的疑问,这才将目光从窗外枯枝上的雀鸟身上收回来,语气没什么波澜:“填饱他的胃口,胆子自然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