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艾蕾妮雅的睡眠质量可是出了名的好,那可是仅次于“人形安眠药”萨沙的存在。
然而,最近连续几个晚上,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意识却异常清醒——她竟然再次失眠了!
埃尔文那晚的话,让艾蕾妮雅陷入了罕见的纠结——她向来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她现在已经接受了进入宪兵团的安排。
对于计划本身的推行,她并未过分担忧。她相信埃尔文会做好周密的部署,自己只需凭借在玛丽亚墙夺还战积累的声望和埃尔文赋予的权限,辅以必要的手段,就能在宪兵团内站稳脚跟。
真正令她心绪不宁甚至分神的,是埃尔文最后那句话:“未得到就要失去的后悔,或者得到后失去的悲伤……你会选哪一个?”
她几乎瞬间就想到了自己的上司。
利威尔。
艾蕾妮雅其实并非迟钝,她能感受到自己对利威尔存在格外不同的情愫。起初,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纠结的。
感情?一个需要被定义的名词么?
在她看来,他们两人之间是眼神便能领会的默契,是可以将后背交付的信任。这还不够吗?这分明已是最奢侈的连结。
但埃尔文的话却激起了“失去”的可能性,让她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时间带来的不确定性,任何“理所当然”都可能被轻易粉碎。
无力感随之而来——她猜不透他。
她能模糊地感知到,利威尔对她,似乎比对旁人多了些不同——多了些纵容或……是丁点不同寻常的关注?那算好感吗?或许吧。
可在这人类存亡都悬于一线的时刻,这点微末的好感,分量有多少?还有人会在乎这微不足道的感情吗?
当利威尔得知她将留在王都的消息时,艾蕾妮雅的心跳漏了一拍,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然而,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沉默着,那寂静长得足够让艾蕾妮雅在心里把告别的话排练三遍。最终,他淡淡的吐出三个字。
“知道了”。
随即,他低下头继续处理工作,仿佛她留下的消息,轻飘飘地,不值一提。
……讨厌的上司。
第八次把自己像煎饼一样翻过来后,艾蕾妮雅开始绝望地思考:是不是真该把枕头里的荞麦壳倒出来,一颗、一颗地……数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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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双轨制计划的紧迫性,目前利威尔班成员暂停了所有日常训练,全员投入到繁重的文书工作中。
当前的核心任务是修订原始日记内容——这份被埃尔文团长“争取”来的“美差”,其意义在于“将信息的最终把控权牢牢掌握在调查兵团手中”。虽然,这份初稿后续仍需与中央高层进行反复的拉锯。
日记有三册,修订工作必须确保内容的前后一致与逻辑严密,每一项改动都需经过集体讨论与确认。因此,狭小的会议室成了主战场,众人几乎被成堆的日记册和笔记淹没,每日挤在里面埋头苦干。
门板几乎挡不住里面沸腾的声浪。艾蕾妮雅每次路过,总能听到穿透门缝的激烈争论:
“不行不行,这个时间节点对不上了!重新改!”
“还有这个术语,太直接了!必须删掉!你个白痴在干什么!还不快记下来!”
“你轻点!纸都要被你拍烂了!这可是孤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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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吵嚷的架势,艾蕾妮雅默默在心里为他们掬了一把同情泪。
埃尔文明智地(或者说,是出于对会议室家具和同僚生命的怜悯)将利威尔排除在了那场混乱的日记修订战之外。
所以艾蕾妮雅的任务听起来也“安静”多了:继续担任利威尔的助手,协助他草拟军校建设的提案。
表面上看,这安排简直不能更合理。
想想看吧——要是让那位洁癖与暴躁的兵长大人,日复一日泡在堆满泛黄旧纸、充斥着“时间线对不上!”“术语太模糊!”之类无休止争吵的狭小空间里……
艾蕾妮雅毫不怀疑,用不了半天,那张可怜的会议桌就会变成一堆劈柴,而聒噪的同期们则会以各种姿势整齐地“镶嵌”进墙壁里。
埃尔文这个安排,堪称是保全公共财产与调查兵团有生力量的最后底线。
而军校建设,这本身就是艾蕾妮雅未来在宪兵团立足的核心工作,这显然也符合她“脚踏实地”的职业规划。
至于团长大人有没有“私心”,那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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