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安静地洒入室内。
此刻,艾蕾妮雅正埋首于利威尔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将散落的文件归整——他们刚刚结束军校建设提案的讨论。
如同过去两天一样,她坐在他身侧。
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有些过分了。
艾蕾妮雅能感知到他手臂移动时,衣料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她微微侧头,能看到自己的发梢几乎要触碰到他的衬衫。
还有那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的气息——那是独属于利威尔的、清冽的红茶香,正丝丝缕缕地渗入她的呼吸。
这个让她心绪纷乱、失眠的“罪魁祸首”,此刻就坐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蹙着眉思考着刚刚讨论过的帕拉迪军校的提案。
讨论明明早已结束。理智告诉艾蕾妮雅,该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了,可是她想在这份近在咫尺的气息里多停留片刻。她刻意放慢了整理纸张的速度。
但似乎利威尔的那份专注在周身筑起一道墙,将她,连同她心底翻涌的情绪,都彻底隔绝在外。
艾蕾妮雅强迫自己将视线拉回眼前的提案上,文字暂时失去了意义,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利威尔的侧脸,以及横亘在眼前、未来充满未知的时光。
“哪个蠢货惹你了?”利威尔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手中的提案上,“叹气叹得跟快断气一样。”
艾蕾妮雅先是一愣,随即难以抑制的笑了出来。
蠢货?他大概不知道,那个“蠢货”,此刻正坐在她身边皱着眉看文件吧。
“脑子被气傻了?”利威尔终于侧过头,落在她忍俊不禁的脸上。
看着他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艾蕾妮雅再也忍不住,笑的更大声了,一边笑一边拖长了调子:“嗯——确实是个蠢货!”
利威尔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
。。。。。。笑得像个没心没肺的傻瓜。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短暂停留后,又扫过她手边——那堆早已被她整理完毕、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文件,他重新低下头,将注意力投回自己手中的提案上。
但他没有开口让她离开。
在利威尔低下头后,艾蕾妮雅的目光便又落回他身上。
“你的时间多到可以浪费在发呆上了?”利威尔头都没抬,“再看下去,想让我帮你把眼睛‘修理’一下吗?”
修理?她巴不得。
“好啊。”艾蕾妮雅答得十分干脆。
“啧。”
利威尔侧过头,在接触到她毫不避讳的视线时,又迅速移开,“……去干点正事,小鬼。”
艾蕾妮雅反而更放肆地用手肘撑在桌面上,托着下巴直勾勾的看他,无声的挑战着他的权威。
利威尔目光依然落在文件上,“……你这种‘盯梢’的毛病,跟不管不顾找死的蠢习惯一样,是刻在骨头里改不掉了?”
“找死的蠢习惯?”艾蕾妮雅开始快速回忆,“也不算是习惯吧……不就那几次吗?”
“那还不够多吗?”话的内容带着责问,但语气却意外地缓和。
这让艾蕾妮雅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确实,在利威尔·阿克曼的标准里,“那几次”……对他来说,足以证明她“习惯”的证据了。
“你应该看过我的档案了吧。”艾蕾妮雅想着毕竟加入调查兵团后,兵团对众人的档案进行调取、核查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那上面的内容都是我瞎写的,就连‘艾蕾妮雅’这名字,大概是小时候听谁喊过,就记住了。我不知道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最早的记忆,就是在一个很脏很乱的地方,那时候,能干干净净地活着,就是最大的愿望了。”
利威尔缓缓侧过头看向她。他知道她休假大多留守,但他从没想过那“档案”背后是彻底的空白。
“后来,玛利亚之墙破了……我听说训练兵团管饭,就去了。”她的眼神飘向了远处,似乎在回味那些温暖,“那是我第一次吃到热乎乎的土豆泥……可能看我太瘦了,分给我的那份底下,还藏着一点肉渣。进了兵团才知道,原来摔倒了,会有人拉你起来;受伤了,会有人帮你换药。”
她迎着他复杂的目光,语气坦然,“所以看见同伴要倒下的时候身体就自己动了,来不及想别的,如果你觉得这就是愚蠢的话,那就当我是蠢透了吧。”
半晌,利威尔挤出两个字:“抱歉。”
他想起了最初对她的那些苛责。“所以……你刚入兵团时看我不顺眼,是因为这个?”
这次轮到艾蕾妮雅诧异了:“有这么明显?”
她以为自己当时虽然不喜欢他,但至少维持了表面的服从……吧。
利威尔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嘁”,视线又落回文件上,嘴角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