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期待着,等待着,祖母像记忆中那样,走过来,温柔地抱住她,告诉她“没关系,不是小莉莉的错”。
然而……
没有回应。
只有风吹过玫瑰丛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鸟鸣。
塞西莉娅等了很久,很久。
她缓缓地、颤抖着抬起头。
阳光依旧明媚,花园依旧绚烂。
但圆桌旁,空空如也。
祖母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剩下她一个人,跪在这片美丽却空洞的花园里,被无边的寂静和更深的虚无彻底吞噬。
……
塞西莉娅·冯·艾森巴赫在自己的床上猛地惊醒,如同溺水之人浮出水面,剧烈地喘息着。
清晨的阳光透过精美的蕾丝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柔和的光斑。
房间里弥漫着熟悉的熏香,一切陈设都和她入睡前一模一样。身上是柔软的丝绸睡衣,盖着温暖的羽绒被。
没有绳索,没有冰冷的房间,没有可怕的怪物,也没有祖母的花园。
只有额头冰冷的汗,和心脏狂跳后遗留的阵阵心悸。
她茫然地坐起身,抬手摸了摸脸颊,一片冰凉湿润——那是未干的泪痕。
昨晚……
是梦吗?
那样真实而恐怖的折磨,那样锥心刺骨的幻境……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漫长而清晰的噩梦?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大腿,睡衣完好,皮肤光洁,没有任何冻伤或伤痕。活动了一下手脚,除了因为长时间僵硬而有些酸麻,并无大碍。
塞西莉娅呆呆地坐在床上,望着窗外逐渐明亮的天空,脑海中一片混乱。
那个转校生……克蕾雅·弗罗斯特……
她真的对自己做了什么吗?那些魔法屏障,冰刃,幻境……如此真实,难道都是噩梦的臆想?
可如果是梦,为什么心口的抽痛、喉咙的干涩、以及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悲伤,都如此清晰地残留着?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
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马车轮毂碾过最后一段碎石路,熟悉的、混合着家宅后院玫瑰与泥土气息的风拂开车帘。
克蕾雅·弗罗斯特没有急于张望,只是将掌心轻轻贴在冰凉的窗玻璃上。
学院森严的石墙、图书馆永恒的尘土气、还有那些凝结在空气里的无声评判,都被车轮滚滚抛在身后。
她带回来的行李不多,除了几本厚重的魔法典籍,便是更沉重的、无法卸载的沉默。
宅邸的轮廓在渐深的秋日天光里显得温厚而宁静。
然后,她看见了那个身影——母亲艾莉诺站在门前台阶上,穿着一身与晚霞同色的暖黄长裙,像一盏在暮色初临时分便早早点燃的、温柔的灯。
她不时抬手轻拢被风吹散的发丝,目光始终胶着在道路尽头。
车未停稳,克蕾雅已推开车门。
双脚落在坚实家土上的瞬间,一种混合着酸楚与急切的冲动攫住了她。
她几乎是撞进那个张开的怀抱里,母亲的气息——干净的皂角香混着一点常年萦绕的药草清苦——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
艾莉诺的手臂收得很紧,带着微微的颤抖,仿佛确认失而复得的珍宝。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母亲的声音在耳畔呢喃,带着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