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安夏的问题如同精准投下的石子,在粘稠的空间里激起涟漪:
“你是我的老师吗?”
那怪物显然没料到这样的发展,脖颈上扭曲的树木枝干僵住,树叶发出困惑的簌簌声。
安夏没有给它思考的时间,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如果你是我的老师,肩负着教书育人的职责,那么现在早已过了上课时间,你为什么还不开始授课,反而一直在干扰学生自习?”
她略微停顿,让每一个字都敲打在逻辑的薄弱点上:“如果你不是我的老师,只是一个无权站在讲台上的‘存在’,那你又凭什么,用‘老师’的身份和口吻,来命令我‘抬头’?”
身份与行为的悖论,在此刻被彻底撕开。
“我……”怪物试图辩解,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变成一阵咕噜声。它周身弥漫的精神压迫感,如同被针刺破,骤然紊乱!
就是现在!
李泽川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肯定,或许是复卦带来的强烈预感,或许是安夏创造的契机太过耀眼。他必须抓住这线生机!
而在那个与现实隔绝的、由怪物精神力构筑的空间里,安夏听到了。
不是怪物的蛊惑,不是母亲的回响。
那是一声穿透了空间壁垒、清晰得如同就在耳边的呼唤,带着她熟悉的、冷静而可靠的质感——
“安夏。”
是骊执的声音。
安夏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混合着巨大惊喜和本能警惕的热流冲上头顶。她几乎要立刻回应,但残存的理智像冰冷的锁链,瞬间勒紧了她的冲动。上一个冒充队长的怪物,正是利用了她毫无保留的信任。
她硬生生将几乎脱口而出的呼喊咽了回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
“你是……骊执吗?”她的声音在精神层面传递,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异常坚定,“你要怎么证明,你是我的骊执队长?”
那个声音停住了。
短暂的沉默,像是一滴冷水落入滚油,让安夏的心不断下沉。果然……又是陷阱吗?
然而,下一秒,回应来了。没有气急败坏,没有委屈辩解,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属于骊执式的机警和敏锐。
“为什么会认为我是假的?”那个声音反问,语调平稳,却像精密的手术刀,直接切向问题的核心,“有东西利用了你的记忆吗?它模拟了我,还是……模拟了对你而言重要的其他人?”
安夏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反应……太像了。像骊执在分析问题时,那种绕过情绪、直指关键的风格。
但她不能放松。“它模拟了你,”安夏在脑海中回应,同时全力感知着周围空间的任何一丝波动,“用你的声音,你的样子,甚至……知道我们之间的一些事。”她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事,这是一个试探。
“了解程度?”那个声音追问,语速稍微快了一点,像是处理器在加速运转,“仅限于公共信息,还是涉及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细节?它是否试图诱导你违反某种‘规则’?”
每一个问题都精准地戳在要点上。安夏紧紧抿着唇。这逻辑严密的追问方式,几乎让她就要相信了。几乎。
“它知道我们私下的一些对话,”安夏谨慎地选择着措辞,没有透露具体内容,“它的目的是让我‘抬头’。”她顿了顿,抛出了自己的试探,“队长,你还记得,在我们进入这个副本之前,在你那间小出租屋里,你答应过我什么吗?关于……一种果子的。”
这是只有她们两人知道的细节,关于那颗没来得及告诉她名字的“红郁果子”。如果对方能答上来……
通讯的另一端,陷入了更长的沉默。
安夏屏住呼吸,脉冲枪的能量核心在她掌心发出稳定而轻微的嗡鸣,仿佛是她此刻心跳的伴奏。
就在她以为对方无法回答,心底寒意渐生时,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极细微的、仿佛数据检索成功后的确定感,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我承诺,等打完这个副本,就告诉你那种红色果子的品种名称。”声音顿了顿,补充道,“当时你还说,这种‘打完副本就告诉你’的说法,听起来不太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