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景明想躲,却被霍骁按住肩膀:“不用躲,你是我的侍中,留在这是应该的。”
不多时,殿外传来环佩叮当的声响,太后项倾身着明黄色宫装,在一群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她保养得极好,眼角虽有细纹,却难掩威严,目光扫过殿内,最终落在霍骁身上,带着几分审视。
“儿臣见过母后。”霍骁微微躬身,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太后却没应,反而将目光转向东方景明,眉头皱了皱:“皇帝见哀家,怎么还留着外人在侧?”
东方景明心里一紧,刚想退下,霍骁却先开口:“东方爱卿是朕的近臣,朝堂之事不必避着他。母后今日回宫,怕是不单为了见儿臣吧?”
太后脸色一沉,走到殿中央的椅子上坐下,端起宫女递来的茶盏,却没喝,只是轻轻撇着浮沫:“哀家听说,你昨日斩了高士成?”
“是。”霍骁颔首,“高士成贪墨赈灾款,害塞北百姓流离失所,按律当斩。”
“按律当斩?”太后冷笑一声,将茶盏重重放在桌案上,茶水溅出几滴,“你可知他身后有多少人靠着他吃饭?你不先清理他的党羽,就贸然斩了他,这不是逼着那些人狗急跳墙,霍乱朝堂吗!”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怒意:“你的治国之道就是这么学的?如今高士成一死,朝堂大乱,你满意了。”
东方景明站在一旁,只觉太后的气场太过压迫,下意识攥紧了衣角。
他偷偷看向霍骁,见对方神色依旧平静,心里才稍稍安定些。
霍骁缓步走到太后面前,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母后说的‘清理党羽’,儿臣自然懂。可若是先动党羽,高士成必会察觉,到时候他狗急跳墙,怕是会销毁罪证,甚至有可能勾结外敌。”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只有领头的死了,那些依附他的人才会自乱阵脚。他们本就各怀鬼胎,没了高士成这个主心骨,要么互相攀咬,要么主动投案,到时候清理起来,反而更容易。”
“更容易?”太后显然不信,“你就不怕他们联合起来反你?”
“怕?”霍骁低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儿臣若是怕,当年就坐不上这个皇位。母后放心,儿臣早已派人盯着那些人,他们翻不起什么浪。”
太后看着霍骁坚定的神色,心里竟有些发堵。
她没想到,这个当年被她随意拿捏的孩子,如今竟已成长到她无法掌控的地步。
她深吸一口气,又将话题转向东方景明:“陛下身边这个年轻的侍中,看起来是个会出主意的。只是哀家听说,这位东方大人是商户出身?”
东方景明心里一凛,知道太后是想拿他的出身做文章。
他刚想开口辩解,霍骁却先一步挡在他身前:“母后,东方爱卿的出身如何,与他的能力无关。他帮儿臣制定皇商制度,还助儿臣查清高士成的罪证,是儿臣最得力的助手。”
太后看着霍骁护着东方景明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晦暗:“陛下倒是护着他。只是哀家得提醒陛下,商户重利轻义,可别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母后多虑了。”霍骁语气平淡,“东方爱卿的为人,儿臣信得过。”
太后见霍骁油盐不进,心里越发不满,却也知道再争执下去不过是浪费时间。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宫装:“哀家的话就说到这,皇帝你好自为之。若是朝堂真乱了,哀家可不会坐视不管。”
说罢,她转身就走,留下满殿的压抑。
待太后走远,东方景明才松了口气,后背竟已渗出薄汗。
他看向霍骁:“太后这是……”
“她不甘心。”霍骁揉了揉眉心,“她想借着高士成的事插手朝堂,可惜没成功。不过,她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接下来我们得更小心。”
东方景明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那善德堂还去吗?”
“去。”霍骁颔首,“看看巫睢有没有好好照顾我父皇。”
东方景明:“你是怀疑他可能会和太后勾结?”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霍骁道:“所以今天只是单纯的看看我父皇的身体怎么样了,是不是终于快要被巫睢治入土了。”
说着,两人并肩走出明华殿。
盛夏的阳光刺眼,却照不散空气中的凝重。
东方景明看着霍骁挺拔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帝王肩上的担子,比他想象中还要重。
他轻轻拽了拽霍骁的手,低声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的。”
霍骁回头,看着东方景明认真的神色,眼底瞬间柔和下来。
他握紧东方景明的手,指尖摩挲着对方的掌心:“好。”
行至善德堂,远远的便见鸿福守在门外,神色比往日多了几分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