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担心”,早已超越了朋友的界限。它如此沉重,如此强烈,强烈到让他失控,强烈到让他无法再忽视。
失眠的夜里,他瞪着男生寝室熟悉的天花板,耳边是自己失控的吼声在反复回响,眼前是奥莉薇那双在昏暗光线下、盛满惊愕、复杂甚至一丝脆弱的眼睛。
那些他曾经习以为常的画面,忽然开始在他脑海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她低头认真帮他标注魔法史重点时,发梢传来的淡淡薰衣草香气。
她因为魔药成功而悄悄松一口气时,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小小的得意。
每一个寒冬清晨,她默默推到他手边的那杯始终温热的南瓜汁。
这些细节,以前如同空气般自然存在,从未引起他特别的注意。但现在,它们却像被施了魔法,不断地在他脑海里回放,每一个画面都仿佛带着细小的钩子,钩起一种陌生的、酸涩而又滚烫的情绪。
他开始意识到,失去魁地奇比赛会让他愤怒不甘,但想到可能会失去奥莉薇,失去她的笑容,她的陪伴,她的巧克力,她那份安静却坚定的存在…那种感觉,却是一种更深沉、更令人恐惧的冰冷,仿佛心脏被挖空了一块。
他是不是正在放任某样东西从身边流逝?
某样他愚蠢地从未意识到其珍贵程度的东西?
某样或许和魁地奇一样重要,甚至在某些难以启齿的瞬间,比魁地奇更重要的宝物?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恐慌,甚至比面对比赛时疯狂击的对手还要无措。魁地奇的规则他烂熟于心,他知道如何防守,如何进攻,如何抓住胜利的时机。但感情的世界对他而言,就像一片布满迷雾的陌生场地,没有规则,没有战术手册。
他看到其他男生(比如那个该死的赫莱德)的虎视眈眈,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挽回,如何表达那团塞在他胸口、几乎要爆炸却找不到出口的混乱情感。
他只能凭借本能,做出一些笨拙的、甚至可能适得其反的举动:送那条被他哥哥们“点化”后买的围巾,托双胞胎兄弟买下那些能“辟邪”的小物件,在巡逻时语无伦次地表达“我很担心你”…
每一次搞砸,都让他更加烦躁和自我厌恶。
他站在人生的球场上,第一次发现自己可能正在输掉一场极其重要的比赛,而对手,恰恰是他自己过去的浑然不觉和现在的笨拙慌乱。
他弄丢了他的金色飞贼吗?不,他感觉自己可能弄丢了整个球场赖以存在的阳光和空气。
他终于看清了。
看清了那份“担心”的分量,看清了奥莉薇·特拉弗斯这个人,在他生命中的位置,远非一个“朋友”那么简单。她是那些润物无声的日常里沉淀下来的安心,是混乱世界中唯一想确认其安全的坐标,是他从未正视却早已不可或缺的珍宝。
然而,当他看清时,似乎已经太晚了。
奥莉薇·特拉弗斯,这个帮他整理笔记、听他抱怨、在他失控时用平静目光包容他的女孩,这个在密室阴影下让他恐慌到失去理智的女孩…她不仅仅是一个“朋友”。
她是他习惯的空气,是他安心的水源,是他混乱世界里一个安静的锚点。
而现在,这空气变得稀薄,这水源正在枯竭,这锚点…似乎要挣脱他迟钝的掌控,飘向远方。
那份超出友谊的“在意”,像一颗被深埋多年、终于在恐惧和失去威胁下破土而出的种子,在他心中疯狂生长。他不知道该如何定义它,更不知道该如何挽回可能已经造成的伤害。他只知道,这个他记不清何时开始在意、却在此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其重要性的女孩,绝不能像金色飞贼一样,从他的生命中溜走。只是,他这迟钝的守门员,还能及时扑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