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时间多问,”她先开了口,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语速快得像打鼓,“观音阁外的树林,朝廷是故意放你走的,就想顺藤摸瓜抓你义父。现在他们听说白阳会要起事,已经决定提前收网。整座寺庙都被大军围了,连这诵经殿外,都是皇帝派来的暗桩。”
马宪的眼神锐利如刀,压低了声音反问:“你是皇妃,为何要冒死来报信?”
“我的要求,和猎屋那次一样。”芳如迎上他的目光,没有半分退缩,“带我走,离开周凌。”
马宪嘴角扯出一抹讽刺:“听说你正得圣宠,做皇妃不好吗?非要跟着我这钦犯亡命天涯?”
“我何止要跟你走!”芳如的眼底骤然迸出刻骨的恨意,声音虽轻,每个字却像淬了冰,“我要你答应我,若有机会,亲手杀了周凌!只要能逃出去,我拼尽全力,也要帮白阳会取他性命!”
这毫不掩饰的杀意让马宪愣了愣。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她眸子里翻涌的决绝与恨意,不似作假。
沉默片刻,他终于点了头:“好,我信你。但眼下重围重重,怎么脱身?”
芳如立刻把进门时听到的消息和盘托出:“西侧角门,李阁老故意留了个缺口,看着是想抢功,其实是给我设的陷阱。我们正好将计就计!”
……
寺外的晨曦刚漫过墙头,周凌立在薄雾里,玄色龙袍的下摆已被露水浸得发沉。
他目光紧锁那扇厚重的木门,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扳指,指尖的触感,竟像极了昨夜压她在龙榻上时,抚过她细腻颈项的温度。
“已经一刻钟了。”他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浸了水的石头,不知是对身侧暗卫说,还是在跟自己较劲。
昨夜的画面忽然撞进脑海,她被他困在身下,身体微微发颤,眼底闪着细碎的光,像只慌不择路的小兽。
他本该把她锁在寝殿里,用金链拴在床头,而不是放任她走进这个可能一去不回的局。
“陛下,”暗卫统领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殿内诵经声未停,未闻呼救。”
周凌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呼救?那个在他身下被折腾得泛红了眼,都要咬着唇不肯出声的女人,怎会轻易呼救。
焦躁像藤蔓般缠上心头,越缠越紧。
他忽然后悔了,明知她与白阳会可能有牵扯,为何还要给她这个机会?万一她遇到真正的危险……
随即,一股自嘲涌上心头。
她若真是白阳会的人,此刻在里面不知多么如鱼得水,正商量着如何逃离他的掌控,只有他这个傻子,在这里徒劳地担心她的安危!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息都如同煎熬。他再也按捺不住,召来潜伏在寺内的暗桩,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里面动静如何?有没有异动?或是……听到沈采女的声音?”
暗桩的回答和之前别无二致:“回陛下,一切如常,诵经声未断,未听见沈采女呼救。”
这反常的平静反而让周凌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点!他猛地抬手,正要下令士兵强行冲入,破门而入。
“吱呀!”
诵经室的门却从里面缓缓推开。
结束法事的香客们像开了闸的洪水,涌出门来,摩肩接踵地往寺外走。
周凌的目光像钉子般钉在人流里,直到最后一个人走出,大门重新合上,他盼了许久的那个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芳如没有出来!马宪也没有!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陛下!”李阁老麾下的一名将领恰在此时疾奔而来,声音带着刻意的急促,“西侧角门发现一男一女形迹可疑,已按计划将其拦截!”
周凌眸中寒光一闪,立刻带人疾冲过去。
然而,被士兵押解着的,不过是一对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的普通男女,他们衣着颜色虽与芳如、马宪相似,却分明是两张完全陌生的脸。
“饶命啊大人!小民、小民只是……只是在此私会……”那男子磕磕巴巴地辩解,女子则早已哭成了泪人。
周凌眸色骤寒,箭步上前撩开那女子的乱发,还是张完全陌生的脸。
“不是她。”他声音里淬着冰,猛地松开手。
那对野鸳鸯吓得瘫软在地,抖如筛糠。
李阁老急忙上前:“陛下,既然人已从角门逃走,当立即……”
“闭嘴!”周凌厉声打断,眼底翻涌着暴戾的猩红,“她还在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