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透过仁心堂的窗棂,细碎的光斑洒落在青石板路上。医馆前院已传来学徒们轻手轻脚整理药材的脚步声。林薇刚将昨日从西市带回的风车一一分发给春桃、阿福和几个小学徒,便见街角驶来一辆熟悉的深色檀木马车——车帘掀开,萧景琰身着月白色锦袍,手中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梨花木箱子,快步向医馆走来。
“萧公子,您怎么这么早?”林薇迎上前,指尖不经意间触到箱子边缘,竟感到一丝微凉,显然是赶路时沾染的晨露。
“昨日听你说,学员们对伤口包扎的力度把控和草药细微差别的识别还不熟练,”萧景琰将箱子放在廊下的石桌上,轻轻打开锁扣,里面的景象瞬间让林薇眼前一亮——整齐码放着二十份晒干的草药标本,每份都用棉纸包裹,标注着名称、性味和功效;几具缠着不同程度“伤口”的假人手臂,皮肤是用细腻的猪皮模拟,伤口处还涂了类似血液的红膏,栩栩如生;最下层铺着一张泛黄的绢布,上面用朱砂细细绘着人体经络图,连每个穴位的位置和主治病症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这些是我让侯府工坊连夜赶制的,假人手臂的伤口深浅、草药的新鲜度,都按照你之前提出的要求进行了调整,”萧景琰拿起一份薄荷标本,递给林薇,“你看这薄荷的叶片,特意选了带晨露时采摘的,气味更加浓郁,学员们更容易区分。”
林薇接过标本,凑近鼻尖轻嗅,清新的薄荷香瞬间驱散了晨间的微凉,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萧公子真是费心了,有了这些道具,今日的实操教学定能事半功倍。”
说话间,医馆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二十名医术培训班的学员已陆续赶到。他们大多身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却都浆洗得干干净净,手中捧着卷边的《基础医术入门》,书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显然是课前反复研读的成果。走在最前面的李三郎,还特意将昨日林薇教授的包扎手法绘制成示意图,揣在怀里反复翻看;女学员王二丫则背着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自己采集的草药,想请林薇帮忙鉴别。
春桃和阿福早已将前院布置得井然有序,四张长桌整齐地并排摆放,每张桌上都配备了齐全的实操工具:用于消毒的酒精棉片、各种尺寸的纱布、自制的止血药膏,以及分装在小瓷碟中的草药样本。阿福还细心地在每张桌角放置了一盆清水,方便学员们随时洗手。
“大家先找位置坐好,今天我们将重点练习两项内容:外伤包扎和常见草药识别。”林薇站在学员面前,拿起一具假人手臂,并将其固定在支架上,“大家注意,这具假人手臂模拟的是小臂割伤,伤口深度从表皮划伤到皮下出血不等。包扎时,需根据伤口的具体情况调整方法——表皮划伤只需用纱布简单覆盖,而皮下出血则需先按压止血,再进行螺旋式包扎,力度要精准把控,既要确保止血,又不能影响手臂的血液循环。”
她一边讲解,一边示范,拿起酒精棉片,从伤口中心向外螺旋式擦拭消毒,动作轻柔却精准。每片棉片仅使用一次,以避免交叉污染。消毒完成后,她取过一块无菌纱布,轻轻覆盖在伤口上。接着,她拿起绷带,从伤口下方两指处开始包扎,每一圈都覆盖前一圈的二分之一。到达伤口处时,她微微用力,向上缠绕时再逐渐放松,最后在手臂外侧打结,并用布条固定。整个过程流畅自如,短短片刻,一个整齐规范的包扎便顺利完成。
学员们看得目不转睛,纷纷拿起桌上的假人手臂进行模仿。一时间,前院里响起细碎的布料摩擦声和学员们的讨论声。萧景琰没有站在一旁旁观,而是走到学员中间,逐一查看他们的操作。他发现李三郎包扎时,总是习惯从伤口上方开始缠绕,导致绷带容易滑落。于是,他拿起绷带,站在李三郎身后,握着他的手,手把手指导:“你试试从伤口下方开始,这里是手臂的自然受力点,包扎后会更稳固。缠绕时手腕轻轻转动,让绷带自然贴合手臂曲线,这样既整齐,又不会勒得太紧。”
李三郎依照萧景琰的方法尝试,果然一次便成功了。他看着自己包扎好的伤口,兴奋地说道:“多谢萧公子!之前练了许多次总是失败,没想到换个方向就顺利了,您这一指点,我算是彻底明白了!”
萧景琰笑着点头:“多练习几次就能熟练掌握,以后在安置点遇到流民受伤,包扎是否规范,直接关系到伤口的愈合速度,绝不能马虎。”
林薇走到另一组学员身边,目光落在王二丫身上。只见王二丫正对着桌上的薄荷和留兰香样本犯愁,两片绿色的叶子在她手中反复翻看,眉头紧锁,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二丫,遇到难题了?”林薇轻声问道。
“林大夫,我总是分不清这两种草,叶子看起来很相似,气味也差不多,担心以后认错了会耽误事情。”王二丫的声音中透着几分焦急,还夹杂着一丝愧疚——她曾在药铺当过学徒,本以为对草药较为熟悉,却没想到连常见的薄荷和留兰香都难以分辨。
林薇拿起一片薄荷叶子,置于阳光下:“你看,薄荷的叶子边缘有细小的锯齿,用指甲轻轻刮一下,会散发出明显的清凉油气味;而留兰香的叶子边缘则更光滑,刮开后气味偏甜,类似蜂蜜水的味道。”她一边说,一边摘下两片叶子,分别放在两个小瓷碟中,倒入少量温水,“我们还可以采用‘水浸法’——薄荷泡水后,水色会变为淡绿色,闻起来有清凉感;留兰香泡水后,水色偏浅黄,气味更甜。”
王二丫依照林薇的方法逐一尝试,先是仔细观察叶片的锯齿,接着刮开叶子嗅闻其气味,最后将叶子泡水进行对比。她的脸上逐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有这么多区别!我之前只敢看,不敢仔细闻和试,现在看来,差别其实非常明显!”她随即掏出小本子,迅速记录下这些区分方法,唯恐一会儿又忘记。
实操练习进行到一半时,医馆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村民的呼喊:“林大夫!救命啊!快救救我的孩子!”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穿粗布短褂的中年汉子,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三岁的孩童,满头大汗地跑来,鞋子都跑掉了一只,裤脚还沾着泥水。
林薇心中一紧,立刻快步上前,吩咐道:“快把孩子放在长凳上,慢慢说怎么回事。”
“孩子叫小石头,刚才在河边玩耍时不慎踩空,摔进了水里。我把他救上来后,他就一直咳嗽,喘不过气来,脸色都紫了!”汉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双手不停地颤抖,显然被吓得不轻。
林薇俯身仔细查看小石头的情况:只见他面色苍白,嘴唇发紫,呼吸急促且伴有喉鸣声,双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裳,每次咳嗽,身体都剧烈地颤抖一下。“这是溺水后引发的急性支气管炎,气道有分泌物堵塞,必须尽快疏通!”林薇迅速做出判断,转头对萧景琰说道,“萧公子,麻烦你帮我固定一下孩子的肩膀,让他保持半坐姿势,以防分泌物堵塞气道;春桃,快去药房取麻黄汤,再拿一套银针和酒精灯,动作要快!”
萧景琰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小石头,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一只手轻柔地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稳稳托着他的后背,确保他保持舒适的半坐姿势。他还在小石头耳边轻声安抚:“别怕,叔叔陪着你,林大夫很快就会治好你,咱们一会儿就能回家吃好吃的了。”小石头似乎听懂了,原本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咳嗽的频率也随之减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