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不知道多久,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寒冷和饿劲儿开始上来。
他必须找吃的和更安全的藏身地儿。
挣扎着爬起来,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这片荒地上走。远处,一座矮山包的轮廓隐约能看见,山脚下,好像有几丝特别弱、几乎看不清的烟冒起来。
有烟,就可能有人家。
陈凌岳心里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但又立刻被巨大的警惕压下去了。秦卒的搜捕网恐怕早撒开了,哪儿都可能危险。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尽量靠着地形和荒草窠子藏。
终于,在天色几乎完全黑透的时候,他摸到了山包脚下。那确实是个极小、极破败的村子,就零零星星几户人家,房子矮趴趴歪歪扭扭,用泥土和茅草搭的,一点生气没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腐朽和穷味儿。
其中一户的房顶,正幽幽地冒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青烟,在昏暗的夜色下,不仅不显得暖和,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单和诡异。
陈凌岳屏住呼吸,趴在村外一簇密实的灌木后头,仔细瞅了好半天。村子里静得吓人,没有狗叫,没有小孩闹腾,甚至没有平常的灯火,只有风吹过破房檐发出的呜呜声。
那丝烟,好像是这个死寂村子唯一还活着的证明。
去,还是不去?
前去,可能弄到吃的和暂时歇脚的地儿,但也可能碰上想不到的危险。
不去,在这荒郊野岭,伤刚好点、体力耗光的他,可能熬不过这个冷死人的晚上。
体内不死丹的力量好像也感觉到他的挣扎,微微躁动起来。
最后,活命的念头压倒了一切。
他咬了咬牙,整理了一下身上破得没法看的衣服,尽可能让自己看着不那么像逃犯(尽管没啥卵用),然后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鼓起剩下的勇气,一步步走向那间冒着微弱烟的、最矮最破的茅草屋。
他踮着脚走到那扇用破木条和草席勉强挡着的门口,犹豫了一下,终于颤抖地伸出手,特别轻地敲响了门。
“叩、叩叩。”
声儿在死静的村子里显得特别清楚,甚至有点吓人。
里头没任何回应。
陈凌岳的心沉下去了。他不死心,又稍微使点劲敲了敲。
“有人吗?”他压低声音,沙哑地问,“过路的……讨碗水喝……”
屋里还是一片死寂。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转身走另找地儿的时候——
“吱呀——”
那扇破败的门,却突然从里面被慢慢拉开了一道缝。
一张脸从门后的黑影里露出来。那是个瘦了吧唧、脸色苍白、看着十五六的少年脸,眼窝深陷,眼神里全是惊吓、警惕,还有一种跟年纪不符的累和麻木。
他的目光在陈凌岳身上那明显打过架留下的破衣烂衫和累累伤痕上飞快地扫过,瞳孔猛地一缩,抓门板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
俩人隔着门缝,在昏暗暗的光线下谁也不吭声地对着。
空气里,就剩下风声,和彼此紧张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