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张鸿如何唯恐天下不乱。
经过一阵惊慌之后众人很快便进入正题。
上集的案件主要是围绕“甄公爵”之死展开,线索错综复杂。
不过经过一番搜证,几人都发现了每个人物与童谣歌词的隐晦联系。。。
张鸿把那幅素描夹进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纸上燃烧的火焰。他将本子合上,放进随身的帆布包里,手指在拉链上来回摩挲了几下,仿佛确认某种存在。窗外阳光正盛,铁轨在热浪中微微扭曲,远处山峦起伏如沉睡巨兽的脊背。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李维加发来的加密消息:【周慎行案开庭在即,法院通知我们作为证人出席。时间定于下周一上午九点,地点在江城中级人民法院。所有材料已整理完毕,包括U盘原始数据、通信记录、资金流向图谱和受害者联署声明。杨容正在做最后的技术验证,确保每一份证据都能经得起质询。】
他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没有立即回复。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可当它真正逼近时,胸口仍涌起一阵钝痛。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悲怆的清醒??他们终于走到了对簿公堂的一步。不是靠热搜、不是靠舆论,而是站在法律面前,用事实一寸寸凿穿谎言的铜墙铁壁。
他想起陈屿那天直播结束后的沉默。那个一向冷静的游戏开发者坐在镜头前,突然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眼睛,声音沙哑:“我花了四年写的《归墟录》,连测试版都没上线。可他们拍成电视剧的时候,连主角骂人的话都跟我设计的一模一样……你说,他们是有多闲?还是有多猖狂?”
那时潘亨低声说:“不是他们太猖狂,是我们太久没出声了。”
张鸿终于打字回复:【告诉所有人,我会到。】
发送后,他又补了一句:【让鬼鬼准备一段视频证词,关于林晚秋孩子的信。那些话,比任何法律条文都更有重量。】
列车缓缓驶入下一个站点,广播报出一个陌生的小城名字。几个乘客上车,喧闹了一阵又渐渐安静下来。邻座少年早已下车,只留下座位上一点淡淡的铅笔味。张鸿闭上眼,却睡不着。脑海里翻腾着过去几个月的画面:废弃气象站里的彻夜讨论,U盘被悄悄塞进图书馆书架的瞬间,墨鱼儿子第一次看到父亲名字出现在歌曲信息栏时哭出声的模样……
还有杜文山。那位说书老人在直播结束后打来电话,用浓重的西北口音问他:“娃娃,你说我把这些故事讲出去,以后还能有人听吗?”
张鸿当时说不出话,只能点头,尽管对方看不见。后来他在回信里写道:“您讲的不只是故事,是土地的记忆。只要还有人记得风从哪边吹来,您的声音就不会消失。”
他睁开眼,望向窗外飞逝的田野。忽然注意到不远处有一片废弃的果园,枯枝交错间挂着几块褪色的红布条,像是当地人祈福留下的痕迹。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停在路边,车上堆着几个空纸箱,一个老人蹲在地上捡拾掉落的苹果。那画面静止般持续了几秒,随即被列车甩在身后。
可就在那一瞬,他猛地坐直了身体。
记忆如潮水倒灌??三年前,周慎行曾在一次访谈中提到自己童年住在“江边小县城外的果园旁”,母亲早逝,父亲酗酒,“只有那些烂掉的苹果还记得我的眼泪”。当时没人注意这段煽情往事,媒体只当是成功人士包装自己的套路。但现在,张鸿清楚地记得,记者追问那是哪个县时,周慎行笑了一下,说:“太偏了,你们没听过。”
可刚才那个地方……地形、地貌、甚至那棵歪脖子老梨树的位置,都与当年采访视频背景中的手绘地图高度吻合。
他迅速打开手机相册,翻出一张截图??那是杨容从某次慈善活动航拍资料里截取的画面,标注为“周氏基金会乡村助学项目基地”。地点正是江城下属的一个贫困镇,名为青石坳。而卫星图像显示,该区域确有一片荒废多年的果园,周围无其他村落。
他的心跳加快了。
如果周慎行真的出身于此,那么他的“白手起家”叙事本身就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更重要的是,这个地方很可能藏着他最初剽窃行为的起点。许多创作者的第一个受害者,并非来自同行,而是身边那些无力反抗的人??亲戚、朋友、老师,甚至是童年玩伴写在作业本上的小故事。
他立刻拨通杨容的电话。
“查一下青石坳过去二十年的教育档案,特别是小学作文比赛、校园广播稿这类非正式出版物。重点找有没有叫‘周明远’的学生。”
“周明远?”
“周慎行原名。”张鸿低声说,“他改名是在二十六岁那年,正好是他第一部‘原创’小说出版后的第二个月。巧合太多了。”
挂断电话后,他靠在椅背上,呼吸略显急促。这不是报复,也不是猎奇。他只是忽然意识到,这场战争的本质,从来都不是简单的“维权”二字可以概括。它是关于身份的争夺,是对“谁有资格成为讲述者”的终极诘问。
有些人靠掠夺他人经历构建自己的传奇,而真正经历过苦难的人,反而因无人倾听而失语。
傍晚时分,火车抵达江城。站台上人声鼎沸,霓虹灯早早亮起,映照着来往行人疲惫却鲜活的脸庞。张鸿拖着行李走出车站,一辆黑色轿车已在出口等候。车窗降下,露出潘亨略显憔悴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