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下可以。”宫晏晏道,“只是,若能不负所托,臣想向陛下求一物。”
“什么?”皇帝捋须道,“寡人这里,天下之物,奇珍异宝,不能说应尽有,可也没什么找不到的。”
宫晏晏道:“至尊香。”
程梳尘的眼睛竟有些酸了,听到老宫要求一物,他已猜到所求为何,可是真的听到,还是心也化了,她不求奇珍异宝,不求黄金白银,竟只为自己讨一样药材!
皇帝哈哈大笑,道:“你竟只想要至尊香?至尊香可做香料,可做药材,可终究不过树木,有何稀奇?”
宫晏晏道:“此树稀罕,听闻在河洛之地,仅于皇家园林可活,可偏偏是治他的药引。”
皇帝点点头,道:“小程原来是疾病缠身。不过放心,待到你们事成,这至尊香要多少就有多少。别的药引,寡人也可派人助你们寻来。”
“多谢陛下。百灵的事,我们定会查明。”宫晏晏淡淡道,“陛下日理万机,至于别的药材,就不劳陛下费心了。我们自会寻来。”
皇帝看着宫晏晏,宫晏晏的眼里没有丝毫犹疑,他叹了口气,缓缓笑道:“好,既然你这么说,寡人也不自作多情了。只要你们将这怪事查明白了,寡人自会派人将至尊香送来。”
太阳落得更沉了,宫晏晏和程梳尘逐阶而下,阳光就在他们脚下,她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很满意,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为国效力,现在的她好像尚无机会,日后会不会有,她不知道。可是为民,为百灵,为程梳尘,她义无反顾。
至于其他的奖赏,就不必了。来洛阳本就是为了找那至尊香,她看向程梳尘,程梳尘的眸子中居然满是崇拜之色,乍被她盯着,脚下险些踏了空。
宫晏晏不禁笑道:“怎么,被我迷晕了?”
程梳尘点点头。
宫晏晏看向身前漫长的长阶,道:“那你从来也没有什么表示。”
她突然感到脸上一温,侧过脸去看程梳尘,程梳尘还在原地,可是脸却红了,红得通透,衣脚还在空中摆动。
宫晏晏立马反应过来,程梳尘居然亲了她一口,居然还用了太虚步的身法悄悄亲,是以这一亲极其短暂。她的指尖掐着掌心,简直想把他推到墙上狂亲一通,可是环顾四周,在禁宫做这种事好像并非君子所为,一个大侠究竟该怎么做呢?
宫晏晏咳嗽一声,道:“百灵的事,我们还需尽快查明。程梳尘,你怎么看?”
“此事蹊跷,需从长计议。方才太史云和陛下话里话间,似乎总是谈到那河洛七骏,这几人名望高,或许,可从他们身上找找线索。”程梳尘沉吟道,“只是,此事之前,我另有一事相求……”
宫晏晏忍不住笑了,她说话一正经,程梳尘居然也立马跟着正经起来,他有什么可求的?
程梳尘的眼神变得可怜:“能不能先给我买一套男装换上……”
蜀锦记的锦绣罗列,太阳还未完全落山,老板本来却正要关门。
看到宫晏晏和程梳尘走过来,他才勉强又把门打开,道:“请看,请看。”
“好漂亮的布。”宫晏晏忍不住道,“老板,你关门好早。”
老板笑道:“因为我的生意太好。”
他看着满屋的衣料衣裳,道:“这些年,我们洛阳人是越来越有出息啦。听闻顾相在外的风评很差,我这做买卖的人倒不那么觉得。”
顾相?程梳尘微微皱眉,已被宫晏晏拉去选衣,衣服倒不算很多,大多还是估衣,好在宫晏晏慧眼识珠,顷刻便选了件质好的外衣给他披上。
“好整的官银呐。姑娘,您真阔气。”老板收下宫晏晏的银子,道,“你这位……相公这么漂亮,真要买衣服,还是得量身定做,才对得上他。你们可知原先吏部的崔侍郎?他为官数十载,就连如今的左相董莽,都曾受过他的提拔。他家千金,七骏之一的「清颜养生」崔显,正订了咱家的衣裳呢!”
突然,门外有两女一男正聊着天,宛若闲庭信步般,慢慢就散了进来。
老板看到那三人,拍案道:“这不,说曹操,曹操到!”
那男人走在前面,方巾长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身白衣胜雪,竟绣了许多排列工整的黑线,看来便像棋盘一般。
他一看老板的笑脸,就笑吟吟地看向身后的女子,道:“崔小姐,我看方老板这回,一定能让你满意。这次做的衣裳,一定比之前的都漂亮。”
他身后,一个洁白无瑕的女子微笑着走进来,道:“那我可要看看你「闲敲棋子」洛灯花是否真的那么神机妙算了。”
“崔小姐。”老板将帘子拉开,笑道,“洛馆主说的真是对极了,就连我自己,都从来没这么满意过。”
宫晏晏看向那崔显,心中居然一颤,她的皮肤仿若就是最好的缎子,冰肌玉骨,走这几步,就似月光爬上陆地,将腕子一抬去拂那雪白的新衣,便是皓腕凝霜雪了。
崔显果然笑了,又转头看向她与洛灯花身后的女子,道:“赵姐姐,你说好不好看?”
那女子不甚显眼,穿的是件黑色的长袍,厚实,裹得紧。脸是小而有些枯黄的,五官细看之下,才发觉很精致、很深邃,褐色的大理石。不长的头发并未束起,散,像稻草卷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