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晏晏已听程梳尘讲过,那日黄风魔率众追杀圣女,却赵无心和白醉玉狙杀,埋于亭下,圣女怜他们,希望他们安息,才在地基上刻了日月。
她的汗流下来,那么崔侍郎又是什么人?
崔显却已经走了回来,奇道:“宫女侠,你,你怎么了?”
“啊?”宫晏晏苦笑,想学程梳尘那很无辜的样子,她看向程梳尘,程梳尘果然一脸无辜,仿佛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可她偏偏怎么都学不像!
她无奈道:“我,我实在有些惊讶,崔侍郎竟突然发作了,实在抱歉……”
崔显叹道:“可能是你们提到了百灵。”
宫晏晏忍不住道:“崔侍郎也知道百灵?”
崔显别过脸去,长叹道:“她……她的惨状,洛阳人谁不知道呀。我现在,其实也有些可怜她,可是,你们实在不该提起这么不详的一个人。”
宫晏晏叹道:“我也不是有意……”
崔显看向宫晏晏,如云的秀眉轻蹙,道:“宫女侠,你之所以愿意来陪我们吃饭,不会,不会只是来探百灵的线索吧?”
“怎么可能!我是真心来吃饭的。你说的那种事,只有他才能做得出来。”宫晏晏看向程梳尘。
崔显也看向程梳尘,程梳尘四处张望,眼神清澈见底,有点像呆子。她幽幽道:“他一点儿也不像会做出那种事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宫晏晏低声道。
“好了,两位大侠,我相信你们。”崔显叹道,“可你们若要查百灵的事,为什么不去问问顾相呢?他也住在这条街上,洛阳大大小小的事,就没有逃得过他的眼睛的。我爹爹成天跟他在一起,还怕他三分呢。这会儿,他应当正闲着。”
宫晏晏看着程梳尘:“你敢去吗?”
“……你昨天已经把我的心里话说过了。”程梳尘道,“你去我就去。”
顾相的官邸居然连个守卫都没有,一路畅通无阻,有人在修草、有人在浇花、有人在喂鸡,就是无一人带剑。
俊秀的门童直把宫晏晏和程梳尘带到院中,程梳尘忍不住道:“小兄弟,你就这么把我们带进来了,也不问我们是谁?”
“我为什么要问你们是谁?”门童微笑道,“何况你这样漂亮,说话又好听,怎么会是坏人?顾相就喜欢漂亮的人。”
程梳尘不禁有些脸红,洛阳人怎么都这么客气?他还是问了一句:“可是,顾相毕竟是百官之首,若是有歹人潜入,图谋不轨……”
正说着,一个行客突然从怀中抽出宝剑一把,朝那宅子冲去,口中大喊:“顾初蕊,我是「快剑」阿游,你作恶多端,准备受死吧……”
“你听过孟尝君吗?”门童叹了口气,看向程梳尘,淡淡道,“顾相就是洛阳的孟尝。”
突然,那浇花的水莫名其妙就淋到了那剑客头上,一把喂鸡米如飞蝗石般打在他周身大穴,那把修草的剪刀,却已经插在了剑客的咽喉。
剑客已经被拖了下去,草地还是干净如初,仿佛从来没有脏过,宫晏晏和程梳尘不禁都捏了把汗,门童已将他们带到了那宅子门口,道:“请。”
门口,不是门前。
这宅子居然连门都没有!
宫晏晏一咬牙,从那门框中仰首阔步地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她呆呆地立在了原地。
这大宅子的客厅,居然连一张椅子都没有,更别提床了,只有桌案,摆满卷宗奏章和各类瓶碗的桌案。
顾初蕊正站着,站得笔直,看着书卷,悠悠道:“从前有个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他的宅子,就连一张椅子都没有。因为他除了睡觉,从来不休息。”
在皇帝面前都没有出汗的宫晏晏,看着这儒雅的中年人,手心竟渐渐开始出汗了。
顾初蕊道:“我想着,治国和建立一个帮会,其实是异曲同工。只是更难,更费劲。所以,这里当然没有椅子,也没有门。我无时无刻都要做活,无时无刻都要让人家看见,我顾初蕊,对得起陛下。”
他转过身来,一双桃花眼看着宫晏晏:“你说对么,宫大小姐?”
宫晏晏和程梳尘身上都是一阵鸡皮疙瘩,他认得宫晏晏?
“不要误会。”顾初蕊微笑,“我并不认得宫大小姐,只是昨日在皇宫,与马车里的二位,有一面之缘。”
他看向程梳尘,叹道:“这位竟是程大侠,昨日身着粉裙,艳若桃李,顾某险些没有认出来。”
程梳尘忍不住道:“顾相,既然互不相识,你怎能知道我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