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彧自己评估,手还能拿得动重剑,拉得动弓,于是乎也将此事抛于脑后。
不过裴彧不找事,事却来找他。
今日,柔然王修书一封,特地指明要裴彧翻阅。裴彧拿出此书一看,柔然王在其中写道,小子顽劣,误入大周国境,不慎为西北军所擒。柔然王听闻,小子目前正被关押在裴彧所率西北军牢狱之中。鉴于大周和柔然素有友邦的感情,特此修书一封,希望能用黄金换回自己的孩子。
裴彧这才想起了还被关押着的车鹿。
一想起这个柔然王子,裴彧就恨得牙痒痒的。
此人狂妄至极,无法无天,裴彧在草原上就听闻过他的恶名。在京城的时候,车鹿就三番四次对许银翘无礼,进退失当。但那时裴彧在京中毫无根基,不能杀死这一个代表两国友谊的来使,所以,他只是对车鹿小惩大诫,并没有痛下杀手。
或许就是这一次次的放过,助长了车鹿的气焰。此后,车鹿变得更加猖狂。
在许银翘之死中,车鹿虽然不是直接捅刀的那一人,但也是间接导致了许银翘的死亡。
裴彧多想杀了车鹿,但他也知道,车鹿一死,大周与柔然,必有一战。主动挑起战争,并不是一个将军所有的,英明的行为。
他只能将车鹿关在特制的牢房中,命令士兵们给车鹿用刑。这些刑法,都是在皮肉之上表现不出来的,久而久之,人看着好好的,皮囊之下的血肉,却溃败如同烂泥,成为一个一戳就破的脓包。
裴彧的目光再次落回柔然汗王的信。
他提笔挥毫,洋洋洒洒写下了一张回帖。
三日后,夜来县外,双方交换人质。我出汗王之子,敬请备好黄金,用金换人。
裴彧,敬上——
第66章
清晨寒露未醒,许银翘已经起了床。
她小心翼翼地褪去身上的中衣,换上贴身的袄袍,再在外头罩上一件防风的长衫。
做完这一切,她才摩挲出些动静,提醒屏风外那人,她起来了,他可以进来了。
韩因的声音隔着屏风响起:“银翘,今日天冷,窗户上结了霜,你出去的时候,可别忘了兜帽。”
“我省得的。”许银翘答话,伸手从床头顺走了防风护面的毡毛大帽。
狭窄的室内,被屏风分隔成了前后两块。
后头是原有的那张床,许银翘日日睡在床上。前头则是韩因休息的地方,他用长椅与桌子拼凑出了一个仅容一人卧倒的床榻,独自一人合衣睡在外头。
那日许银翘与韩因被一同关在室内之后,许银翘看着室内仅有的一张床,越看越犹豫。
同住已经是她的极限,若是与韩因同睡,那就真的越界了。
在许银翘的眼里,男女同寝,乃是夫妻之间才能做出的举动。她与韩因虽然有几分交情,但二人之间,并没有男女之情。如若她就这么顺从地与韩因同睡一床前,事情就真的什么都说不清了。
更何况,许银翘还没完全放下……
许银翘后撤一步,拉开了与韩因的距离。她的眼睛在室内打量了一圈,找到了些许桌椅。若将这些桌椅拼凑起来,或许能够拼出一张床。
许银翘垂下眼睫,咬着嘴唇,内心筹措如何措辞。
当韩因看到许银翘犹豫的那一刻,他就瞬间猜到了许银翘的想法。
许银翘是不愿与他同床共枕的。
喉头莫名泛上的一股苦意,韩因咽下这股苦涩,主动开了口:“银翘,你身子未愈,我也不可能离你太远。不如这样,我睡桌子,你睡拔步床,这样,你能休息得好,我也能守着你。你看如何?”
许银翘抬起眼,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她果然笑了,尖尖的下巴边上,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好啊。”许银翘走向拔步床,末了,又转过头来,对他嫣然一笑,“韩因,多谢了。”
韩因看着笑容清浅的许银翘,内心忽得一暖。
她一笑,室内就如同生满了光辉,他心中的苦涩,也去了大半。
感觉到自己心驰神曳,韩因忙收住了自己过于露骨的眼神,转而看向别处。
他道:“我明日冲父亲要一扇屏风,放在中间。现在不早了,快睡吧。”
许银翘应了一声。
她的声音如同小猫嘤咛,韩因的心,再次狠狠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