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雪又下了起来。叶舟带着老周登上望海亭——这里地势最高,能俯瞰半个宁波城。
子时将近,江面上忽然亮起一盏灯。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整整十二盏河灯顺流而下,在江心排成一个奇怪的图案。
“是星图!”老周惊呼,“北斗七星!”
叶舟猛然想起,陈安生前在台州水师担任的,正是夜观星象确定航向的哨长!
几乎同时,城东、城西、城南三处同时升起纸鸢。三只纸鸢在夜空中组成一个三角,而三角的中心,正指向水师码头。
“调虎离山。。。”叶舟豁然转身,“他们的目标不是传信,是指引!”
话音刚落,水师码头方向传来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夜空。
等叶舟带人赶到时,码头已经一片狼藉。一艘正在检修的战船被炸毁,船上的火炮不翼而飞。
“大人,”浑身烟熏火燎的赵虎跑来,“抓到两个纵火的,说是。。。受了杨明远的指使。”
叶舟看着那两人的眼神——麻木、空洞,像是被什么控制了心神。
“带回去,仔细审。”
回到府衙,仵作已经等在殓房。那两人在押解途中突然暴毙,死状与玉娘一模一样:脖颈处有针孔,中的是同一种麻药。
“是灭口。”仵作擦着手说,“针上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叶舟默然。这手法太熟悉了——与卢家血绣案、纸鸢传书案如出一辙。但杨明远已经下狱,谁还能继续作案?
除非。。。杨明远背后还有人。
腊月三十,除夕。
宁波城却没什么年味。码头的爆炸让全城戒严,百姓们都不敢出门。叶舟独自在值房守岁,对着案卷出神。
子夜更鼓响起时,窗外忽然飘来一阵笛声。曲调凄婉,正是玉娘生前最常哼的江南小调。
叶舟推窗望去,只见对面屋顶上站着个黑衣人,手中笛子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你是谁?”叶舟按刀喝道。
黑衣人收起笛子,声音嘶哑:“叶典史,有些线头,该剪断了。”
“什么意思?”
“杨明远不过是个卒子。”黑衣人冷笑,“你以为抓了他,就能保住镇海印?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说罢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叶舟正要追,老周急匆匆跑来:“大人!牢里出事了!杨明远。。。死了!”
死因又是那种麻药。狱卒说,送饭的是个生面孔,等发现时已经晚了。
叶舟站在空荡荡的牢房里,看着杨明远尚未僵硬的尸体。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员外郎,如今像条死狗般躺在草席上,眼睛还睁着,里面满是不甘。
“查送饭的人。”
“查过了,”老周苦笑,“是个临时雇的帮工,今早就没再来。”
线索又断了。但叶舟知道,那个黑衣人说得对——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窗外传来零星的鞭炮声,新的一年到了。叶舟吹灭烛火,在黑暗中握紧了雁翎刀。
这柄刀陪他走过安吉的竹海,走过宁波的街巷,如今又要陪他走进更深的迷雾。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迷雾中,找到那根可以剪断的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