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东宫没披着白布,一如往常。
宫人宦官们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左臂,直到她坐上轿子。
沈安看着一路的白布,心沉落大半,不免又勾起伤心事。宦官们抬轿万分小心谨慎,稳稳当当,好使沈安更能深挖记忆。
落轿在沈玄湛寝宫门口。
殿内的气氛还是胶着,护卫们一个没走,卫鹤伏在地上时间长到体内的血液都不流畅了。
沈安不徐不急地走到门口,先是看见人墙一样的护卫,和那日看见的是一伙人。
她透过缝隙看见几分白色,不知怎地,心忽然揪了一下。
再往前走了几步,沈安盯着那身影要哭了,牵动了左臂,痛得腿软。打听了这么久的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面前。
没有重逢的喜悦,卫鹤被抓了,沈玄湛会对他做什么?
“……”沈安晃了一下,旁边的墨天扶住她。
沈安不清楚沈玄湛这是什么意思,眈眈看着卫鹤。
白发?她欲挣开墨天,想更靠近卫鹤一分,用力一番,纹丝不动。
沈安瞪目哆口看向墨天。
墨天古井无波地瞧着前方,并未有反应。
沈玄湛缓缓开口:“公主,去把那柄剑拿下来。”
什么剑?沈安双眉紧蹙。
墨天听见沈玄湛的话,放开了沈安。
沈安瞥见卫鹤腰间那柄剑,怪不得她觉得去月似曾相识,原来是在卫鹤这处见过相似的。
沈安不动,她偏偏不要听沈玄湛。肯定不会对卫鹤有什么好处,夺取了卫鹤的武器,手无寸铁的他又该如何逃出这个局面。
沈玄湛道:“还在等什么?”
沈安执拗着不肯动,目光依旧放在卫鹤身上。她连指尖都在发抖。
“听话。朕没什么耐心。”
沈玄湛怏怏不悦地看着沈安,继续道:“再不动手,朕便动了。”
沈安这才驱动着身体,她害怕四周这些人拔出剑,全插在卫鹤身体中。沈安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将右手伸至卫鹤腰间,抓住了剑身……
卫鹤按住沈安的手,哑着嗓子:“不要。”
沈安许久没听过卫鹤的声音了,泪从脸颊上滑落,汇集到下巴上,滴到地面晕开。她伸出另一只手,发颤地握住卫鹤的,忍着痛慢慢移开了。
卫鹤微弱地摇头,几乎是央求:“不要……”白发随着他的幅度而动,白衣落在地上,变得脏兮兮的。
沈安不动了,索性放开了剑,想将卫鹤从地上拉起。
沈玄湛默许了,围着的守卫没有制止,还让开了比较宽阔的空间出来。
她拨开卫鹤乱糟糟的刘海,哭着问道:“头发全白了?”
卫鹤呆滞的双眼有了起伏,微乎其微。双唇裂开,毫无血色。即便如此,他还是弯起眉眼,唇角上扬,试图笑的灿烂。
沈安怔怔地看着卫鹤,心头比手臂更痛:“展明煜找到你了。”
沈玄湛没眼看这幕,道:“持武器面圣,卫鹤,你爹是这样教你的?”
卫鹤魂归,虚弱道:“我爹死了,陛下。我姐姐也死了……他们、他们……”他们怎么会死呢?好好在京城里怎么会死呢?谁杀了他们?卫鹤说不下去了,他又淌出血泪。
血色在纯白的映衬下,突兀又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