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记录册推到一旁,身体前倾了一点点。
「所以你今天来,是要我给你一个‘你自己能做的选择’?」
悠真点头。
「我来问办法。」他说,「不是求安慰。」
忍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平静,专业,像在判断他是不是冲动、是不是被情绪推着走。
而悠真坐在那里,像一块压在水面下的石。
没有多余波纹。
「你知道这件事从根上不是‘距离’能解决的。」忍说。
悠真没有否认。
「是。」他答得很干脆,「联系在她那边先开启。她一有波动,回响就会落到我这里。我退到哪里都一样。」
忍微微眯起眼,像终于确认:他不是来讲道理的,也不是来发脾气的,他是来寻求一种选择,可以让自己站在自己的人格里。
她把茶杯又往前推了一点。
「你喝一口。」她说,「不是药。只是让你手指不要那么冷。」
悠真这才端起茶,喝了一口。茶温不烫,却让他喉咙里的紧绷松开了一点。
忍的声音更轻了:
「我这里确实有一种药。」
悠真的目光没有亮,也没有怕。他只是看着她,等她把“药”这个词说完整。
忍没有卖关子。
「蝶屋常备。」她说,「原本用于——濒死状态的深度镇静、感知抑制,或高热幻觉导致的精神失序。目的只有一个:让人暂时听不见世界。」
她顿了一下,字字清晰:
「不是治疗,是封闭。」
悠真没有插话。
忍继续道:
「它会压低感知,延迟反应,削弱判断。你会变慢,会迟钝,可能会恶心、头重、手脚发冷、短期失眠——或者相反,睡得太沉。最重要的是:它不适合继续上前线。」
她看着悠真,声音冷了一点点,像医生必须把刀子递到病人眼前:
「这药,是给那些已经不需要再听见世界的人准备的。」
诊室里安静下来。
窗外的风翻起竹匾上的药草,发出细碎的沙沙声。那声响把时间拉得很长,也把这份选择的重量放得更重。
悠真没有立刻答应。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茶杯,茶面微微晃了一下,像有人在远处轻轻拨动了一下水。
他的声音很低,却稳得不像“要切断”的人:
「我知道它的性质。」
忍抬眼。
悠真抬头,眼神像刀鞘里抽出的那一寸光:
「我不是来问‘能不能更轻一点’。」
他停了一息,像把每一个字都摆正:
「我来问:有没有一种办法,能让我听不见。」
忍看着他,沉默半瞬,终于问出她必须问的问题: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