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屋敷宅邸里的炭火烧得很静。
火光在纸门上映出一团温暖的橘色,像被冬天包起来的一点心脏,跳得不急不缓。屋外仍是寒的,风从檐下钻过,带起竹林里细碎的响声,像谁在远处轻轻拨动一串风铃。
主公靠在榻上,神色一如既往地温和。他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语气平淡得像问一句天气:
「今天……是富冈的生日吧。」
天音抬眸,微微一笑,点头:「是。」
他看向孩子们,声音很轻:
「那孩子,今天还是跟往年一样吗?」
屋里安静了一瞬。
年纪还小的孩子们互相看了眼,像是在确认这种“生日”的话题该怎么接。
辉利哉先开口:
「是的。富冈大人一早就出门巡查了。」
主公的指尖在被面上轻轻停了停,像是听见了一个完全在预料之中的答案。他没有露出什么情绪,只是缓慢地点了点头:
「……这样啊。」
天音低声道:「他一向如此。」
主公望着纸门外的冬光,像是隔着那层白,已经看见了某条熟悉的路,看见那个人走在路上,背影一如既往地安静。
城镇的傍晚很冷。
冬日的天色收得很早,街道两侧的灯笼刚点起,火光却被风扯得细薄,像随时会被吹灭。行人不多,铺子关了一半,偶尔有卖热茶的摊子冒出一点蒸汽,甜味混着柴火味,飘在冷空气里,短暂地让人觉得“活着”这件事还算温暖。
凛从小路拐出,肩上披着外衣,刀袋贴在腰侧。她刚从一处巡查点回来,脚底还带着点潮湿的泥——冬末的地面不像深冬那样硬,雪化过又冻,踩下去会陷出浅浅的印。
她没有赶路,只是走得很稳。
自从忍说她可以不用日日留在蝶屋之后,她重新回到自己的宿舍,日子像被重新接回原本的轨道:训练、任务、睡眠、醒来。浪之呼吸在“可正常使用”的范畴内发挥着它的作用,壹型、弍型、参型的节拍在体内重新连上,既不尖锐,也不空白。
一切都像是恢复了。
凛走到桥头时,风正好从河面卷上来,冰冷地刮过脸颊。她抬手把围巾往上拢了拢,视线顺着桥下水面掠过——水很暗,暗得像一块压住的墨,只有灯光在上面断断续续地晃。
然后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站在桥另一端,靠近街口的位置。异色羽织的边缘被风掀起一点,像一片极暗的潮,始终不肯翻起来。那个人站得很直,像是在等什么,又像只是确认巡查路线的最后一段。
富冈义勇。
凛的脚步在那一瞬间极轻地顿了顿。
不是惊讶,而是一种自然的对齐——像两条各自走着的线,在某个时刻刚好重叠。
义勇也察觉到她。
他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停了一息,像在确认她的状态。那是一种他很熟悉的习惯:确认她是否越界,呼吸是否外放,眼神是否太亮或太空。
但这一次,他的目光没有停得那么久。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淡道:
「任务结束了?」
凛走近,站在他两步外的位置,微微点头。
「嗯。你也是?」
义勇应了一声:「巡查。」
两个人的对话很短,像冬天的空气一样干净,不带多余的温度。
桥下水面又晃了一下,风更冷了些。
他们本该各自转身,沿着自己的路回去。
可是义勇没有立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