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沉默,唯余炭火爆燃的噼啪声。
柳羡仙转头瞥向她冷峻沉默,她在想什么,是如何辩解还是如何反击?
此事,他早在温相善从秦岭来访后,就猜测到全貌,但那时他不想开口,更不愿提及。
他唇角微扬,挑衅冷嘲:
“鸳儿向来伶牙俐齿,此刻怎么噤若寒蝉?”
她垂眸望向身前,秋香绿百迭裙掩着地面砖纹,眼中复杂情绪在斑驳纹路中隐藏。
时鸳上前在轮椅边蹲下,靠在扶手上,温柔地仰头看向他,伸手抚上他腿上玄狐皮盖毯,享受光滑柔顺的手感,好奇地问道:
“想看什么?是我心急如焚,为其苦苦哀求,还是我矢口否认,他的穷追不舍?只要阿羡开心,都可以。”
看似卑微的仰视,偏偏把刀,递到他手里。
低眼俯视,近前的柔弱恭顺,却说着最狠毒的言辞。
何止伶牙俐齿?松开暗咬的牙关,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悄然用力捏住她的下颚。
她不怒反笑的挑衅与对脸颊边温热的享受,让他轻然一哼,温声反击道:
“难得你,想要取悦我,不如将这心思放到人前。家醮之后,何氏面前,这副娇媚温婉,日日都得装着。”
拇指指腹抚过她下唇,沾下些许鲜艳口脂,倾身靠上前,低声笑道:
“不止何氏,是所有人面前,包括还在秦岭的林盟主。”
推开靠上前的柳羡仙,扭头脱离下颚处的控制,在心里骂他百遍:谁想取悦你,你取悦我还差不多!
时鸳起身,笑着赞同道:
“好啊——阿羡,可别拒绝。”
说完,她端起茶几上那碟蜜煎樱桃,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
两日后的清晨,裁月居中。
时鸳用过早膳与汤药,从外寻燕北还未果,回到卧室时,已见到柳羡仙换上苍葭色的圆领袍,外披寒泉色的大袖外衫,轮椅上垫上一层灰貂皮褥子,他在哑叔的搀扶下,坐了上去。
时鸳拿起两顶头冠,往他头上比去,歪头挑眉道:
“还是这个嵌玉银冠好看。”
他了然用意,这往日难得之举,在何氏入住之后,会成寻常之事。
冷眼看向镜中,她拿着手中的紫檀梳梳头,她抬眸的那一瞬,目光即刻锁定。
同在镜中的两道目光,别无二致,皆视彼此为手中,独属且最完美的利刃,时刻可以出鞘。
整理着身前衣袖,柳羡仙鄙夷地笑道:
“辛苦鸳儿了。”
柳羡仙话音未落,燕北还笑着从外大大咧咧地推门进来。
“这大热闹你又不去……”
见到眼前这一幕亲昵的夫妻日常,咽下后头的话,笑意在脸上僵住,脚底一转,转身往外走去。
“站住——”
看客来了,岂能轻纵了去?
时鸳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熟练地挽上发髻,为他戴上银冠固定。
见她没有继续说话,这是要他开口。
柳羡仙剑眉一展,满意她这一场戏安排得精巧,依旧冷声不悦道:
“燕兄,我的卧室,不是你的演武场。”
燕北还咽了下口水,闭着眼苦笑,站在门口,不住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