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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 Story（第2页）

他不在乎截教整体如何，甚至不太在乎同门的死活。但是眼前这个女人，她的眼神坚定而温柔，她的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她不像其他女子那样娇弱，她给他的感觉是那样的独特……他觉得他无法抗拒。

“马道友今夜前来，不会只是为了提醒吕某吧？”吕岳拼尽全力压抑住心里的波澜，他的语气缓和了些，甚至带上了一丝近乎合作的试探：“道友若有更深的消息，或需要吕某做些什么，不妨直言。毕竟……”他嘴角又扯起那抹惯有的、冰冷的弧度：“能让道友这般人物深夜孤身来访的事，想必不会太小。”

马氏迎着他的目光，篝火在她眼中跃动，如同两簇幽深的、正在权衡的火焰。

她初步确认了，吕岳至少尚未被完全“转化”，他保有独立的疑虑和判断力，对潜在的威胁有本能警惕。

他对申公豹有所怀疑，对截教近期的异常并非毫无察觉。更重要的是，他对她本人，似乎并无敌意，甚至……有种难以言喻的接纳。

合作的空间，确实存在。

“吕道友快人快语。”马氏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我确有所知，亦有所求。此事关乎甚大，牵连甚广，甚至可能触及……此界之外。”

她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吕岳的反应，见他只是瞳孔微缩，并未露出荒谬或讥讽的神情，才继续以更轻、更慎的声音道：

“不知吕道友，可曾听说过‘混裔’？”

夜色更浓，荒野的风似乎也屏住了呼吸。篝火旁，一场超越教派纷争、直指世界根基的密谈，刚刚开始。一条若有若无的细线，已在吕岳与马氏之间悄然牵连。而线的另一端，系着的或许是深渊，或许是……破局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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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玥寰不清楚那夜篝火旁具体的对话是如何展开的，又是如何结束的。马氏归来时，天边已泛起蟹壳青。她脸上没有彻夜未眠的倦色，眼底反而有种淬火后的沉静与锐利，像一块被重新打磨过的古玉，温润底下透着寒意。

“成了。”马氏只对李玥寰说了两个字，随即闭目调息，不再多言。

李玥寰没有追问细节。她只是看着马氏沉静的侧影，心中掠过一丝近乎慨叹的明晰。这就是执掌一个失落族群隐秘传承多年的大祭司。她或许资源匮乏，或许步履维艰，但那种深植于骨髓的、对人心幽微的把握，对局势缝隙的洞察，以及在绝境中撬动一切可能杠杆的魄力与手腕……绝非寻常修士可比。

吕岳那样阴鸷、自负、难以捉摸的人物，竟也能在短短一夜间被她说动，至少是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临时盟约。这其中的交锋、权衡、利益交换与风险共担，恐怕比一场斗法更加凶险，也更加精妙。

信任远谈不上，但基于各自利害考量的合作，有时比信任更牢固。

接下来几日，西岐城内外，尤其是与截教、散修关联的某些隐秘渠道里，开始悄然流传起一种说法。这说法起初如风过水面，痕迹极淡，但经由几个看似互不关联、却又都似乎“有点门道”的源头散播后，便如同滴入宣纸的墨点，慢慢晕染开来。

说法本身并不复杂，甚至有些老套：截教万仙来朝，固然声势浩大，但内部派系林立，远非铁板一块。除却众所周知的随侍七仙、各路外门高手等明面势力，多年以来，教中实则还隐秘流传着一个极为低调、甚至有些诡异的“秘密教派”。

这个“教派”没有明确的名称，组织形式也迥异于寻常宗门。他们似乎不追求道法神通的高下，也不热衷洪荒资源的争夺，反而对某些古老、禁忌、甚至带有“天外”色彩的仪式与知识，抱有异乎寻常的执着。他们潜伏极深，成员或许散布于截教各个阶层，平日与常人无异，只在特定时刻，才会显露出共同的、难以理解的倾向与目的。

流言没有直接提及任何具体人名，也没有点破任何近期事件。它只是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个存在于截教庞大肌体之下的、“另一个”隐秘网络的影子。

然而，正是这种模糊，赋予了流言难以辩驳的生命力。每个听闻者，都可以将自己隐约察觉的、难以解释的“不对劲”，自行对号入座，填补进这个轮廓之中。为什么某个同门近来行事愈发偏激？为何总感觉有些道友背后另有依仗？那些前赴后继赶赴西岐、却死得不明不白的同门，除了劫数，是否还受到了某种隐秘的召唤或影响？

猜疑的种子一旦撒下，便会自行汲取土壤中的养料，那些真实的异常与不解，生根发芽。

李玥寰在伤兵营中，偶尔能听到巡营归来的士卒低声议论，说这两日对面商营里截教仙人的气氛似乎有些古怪，不像前些日子那般同仇敌忾，反而有些隐隐的相互戒备与试探。甚至有商营那边的零星逃兵被俘后，语无伦次地提及，营中几位“仙师”似乎私下争执过什么，提到了“异端”、“蛊惑”之类的词。

她知道，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开始发酵了。

这背后的逻辑很简单。将截教视作一个庞大而古老的“公司”，通天教主是那位或许超然、但绝不容许根本权威被挑战的“老板”。

下面的“员工”（弟子们）内部争斗、各自为战，甚至有些损耗，只要不触及根本、不威胁到“公司”的存续与“老板”的绝对掌控，或许尚在可容忍的范围内。

毕竟，万仙来朝，良莠不齐，本就是截教的常态。

但是，如果这些“员工”不仅仅是在内部争权夺利，而是私下结成了一个隐秘的、目的不明的小团体，甚至可能利用“公司”（截教）的资源、人脉、乃至“品牌”（截教弟子身份），去进行一项“秘密业务线”……

再超然的“老板”只怕也是要跳起来！

当然，并非要立刻让通天教主相信并亲自下场清理门户。那不现实，也过于危险。

李玥寰她们所要做的，只是在截教内部已然因连番失利、云霄之死而暗流汹涌的潭水中，再投入一块“派系阴谋”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会自发地去寻找那些真实存在的裂缝——申公豹过于活跃的串联、部分弟子心性的异常变化、某些陨落背后难以解释的疑点。

当怀疑的目光开始聚焦，当无形的压力开始传导，申公豹及其背后的混裔网络，就再难像之前那样，隐藏在“同门义气”和“劫数使然”的幕布后，从容行事。他们的行动会受阻，他们的联络会变得困难，他们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去掩饰、去平息内部可能产生的质疑与调查。

而这，正是李玥寰和马氏所需要的——

扰乱申公豹的节奏，增加其行动成本，迫使其暴露更多破绽，并为可能出现的、来自截教内部的制衡力量，创造一丝微茫的可能性。

风险也是存在的。流言可能被申公豹及其势力反利用，诬指他人，甚至可能激化截教内部本就存在的派系矛盾，引发更不可测的火并。也可能通天教主对此类“小动作”根本不屑一顾，反而打草惊蛇。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步必须走出的险棋。在无法直抵核心、无力正面抗衡的时候，在规则与信息的夹缝中，用最小的杠杆，尝试撬动最庞大的阴影。

而那一瞥，或许便是照亮深渊、让潜藏的疯狂无所遁形的一线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