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谷抓着头皮,崩溃嘶吼:“怎么了?!我本来活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给我钱!我从小到大都还没有遇到过如此泼天富贵!”
“那这不是好事么?”越说她便越是不解,她的钱又不是判官笔无常锁,何至于让人癫狂至此?“这钱给你你可购置房契地契,两三年可衣食无忧,荣华富贵,既是我赠予你的,自不会让你还,我赠予你时数十人围观,这钱落入你手里亦是名正言顺,无论如何这钱也不会是想买你的命。”
“你的好心我收下了,但是钱我不要!”
事关人命,贺召雯马虎不得,忙不迭追问:“因何缘故?”
程谷越想越气,双目赤红,愤怒的一拍桌案:“有人替我算过,待有人赠我一百三十七两银钱,那便是我的买命钱!”
贺召雯眸色一沉,不解道:“你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取你性命?”
这话仿佛点醒了程谷,他恶狠狠地瞪着贺召雯:“天下之事,岂有定数!有人待你好,自有人待你坏,有心狠手辣之徒,亦有心地善良之人。你今日说不杀我,明日又怎保不会反悔?”
恰在此时,宁惑手持雕花铜镜自里间步出。镜中映出一张昳丽绝艳的容颜,只可惜鼻尖破了相,干涸的血迹虽已拭去,却留下一道细微刮痕。
这好比美玉微瑕,总归有损观瞻。
宁惑越看越气,攥着铜镜的手指咯咯作响,也怒瞪始作俑者一眼,心下腹诽,他日定要寻个机会挫其锐气,也叫她尝尝破相的滋味!
贺召雯见宁惑出来,只瞥了一眼,未置一词。
反倒是程谷拍案而起,手指指着宁惑骂道:“是你!”
宁惑挑眉,心道不过绊他一跤,有何不敢认。
“是我。”
“别以为你去掉鼻尖的痣,我就认不出你!”
前两句尚算正常,待看清宁惑眉眼后,不知为何,程谷眸光骤沉,赫然暴起,飞扑上前掐住宁惑脖颈,疯癫嘶吼。
“你这□□!有辱门楣!今日我便替大哥除了你这不知廉耻的贱人!”
宁惑惊住了。
贺召雯亦然。
电光火石间,程谷已将宁惑撞得后背重重磕在房柱上。
一旁垂散的纱幔随风轻扬,拂过宁惑耳畔。
“唔。。。。。。”宁惑闷哼一声,回过神来,手中魔气暴涨,直拍向程谷后脑。
说时迟那时快,“别伤他性命!”看出她意图的贺召雯银爻一扯,生生将她的手臂拽向一旁。宁惑剧烈喘息着,心中一阵无奈,掌中魔气溃散。她双目猩红,望着快步走来的贺召雯,只得一记手刀劈晕程谷。
贺召雯伸手接过软倒的程谷,提着他的衣襟将人扔回榻上。
“可还好?”贺召雯转身倒了盏茶,递与宁惑。
宁惑猛咳一阵,饮过茶水,那窒息感才渐渐缓解。
“他是不是有病?”
贺召雯:“。。。。。。”
宁惑哑然:“他是真有病吧!”
贺召雯望着她眼中未褪的红意,那副我见犹怜、似被欺辱的模样,在心中一荡。默然片刻,她轻声道:“许是吧,他把你认成别人了。”
被人指着鼻子骂,这事说来着实难堪,饶是宁少主脸皮再厚,也觉面上无光。她抽了抽嘴角,搁下茶盏:“若将我错认成什么仙子美人倒也罢了,你听他方才说我是什么?”
“□□!我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简直岂有此理!”
“何必置气?”贺召雯指尖轻叩桌案,沉吟道,“昨日我们遇见那几个孩童她们唱的词句,你可还记得?”
宁少主过耳不忘,旁人只念过一次的词,她信口拈来:“含笑整衣开绣铺,偏生□□败门户。嫁作妇,盼朝暮,旧业恩转阴阳路。血成霜,恨成负,愁断成苦青衣渡。胥夜泪,提刀赴,屠尽旧燕无觅处?”
贺召雯颔首,随后道:“方才程谷也有一首词,‘怀梦长情苦做花,西城月夜禁宵差。九噩嗜血堪难渡,终是颠倒鸳鸯误。’你说这两个唱词是不是师出一路?”
思忖半晌,宁惑蹙眉沉吟:“这两段词说的皆是情爱之事。”
“管它情不情爱不爱的,把人弄醒再问。”宁少主便气不打一处来,她冷声命令,“你去把他弄醒,捆起来细细审问,不要放他出来掐人!”她拿着铜镜照了又照,脸上的掌印虽已消退,颈间新鲜的红痕却赫然印在雪肤之上。
真是流年不利,便是走背运也没这般倒霉的,这才多久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