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他如今弥留之际想见你一面,为何你都不肯让他如愿?”
“你什么都不知道。”钟向晚心里燥得很,在地上不停地转圈,“不是什么大事,你别管。”
怎么能不管?兰复实在是很不认同钟向晚的做法,无论如何,都该去见父亲的最后一面,不然,她以后一定会后悔的。可惜钟向晚死活不同意,兰复劝着劝着,也来了火气。
“你就不能听一回劝吗?”他心里憋闷异常,这样的钟向晚他实在不想面对。她的父亲至少还在人世,她还能好好告别,他可是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钟向晚也急了:“都说了这事儿你别管,你怎么非要跟我对着干?”
“好,好。我以后都不会管你的事了。”兰复伤了心,挎着小药箱,头也不回地出了玉芙宫。
钟向晚一个人又烦躁地转了几圈,忽而一拍桌子,那鱼白茶杯便翻着个儿落到了地上,碎成了好几片。
她玉齿紧咬,眼底充斥着难以自抑的愤怒,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
钟子显……钟子显他怎么不去死?他怎么不去死!
兰复心情欠佳,一路走走停停,回到听雪阁的时候,天已经擦黑。这里空无一人,实在冷清。在这个时候,兰复忽然很想念云泽野,如果他在,一定能给他一些建议,他或许就不会把事情搞砸。
“阿嚏!”云泽野揉了揉鼻尖,这个喷嚏来得着实诡异又迅速,令他猝不及防。
“阿野,怎么当着人家素书的面儿打喷嚏,真没样子。”云初夏拍了拍陆素书的手背,目光满是慈爱,“素书啊,你别介意,以后他不守规矩,你就教训他。”
陆素书嘴角噙着笑,乖巧地点了点头。云泽野讪讪,他自从带了陆素书回家,他娘就好像已经忘了他这个儿子,整日里对着陆素书嘘han问暖,疼爱有加,宝贝得不得了。
他心中不觉失笑,但也十分欣慰。云泽野并不担心他娘亲,因为云初夏是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人,虽然有时候严厉些,但对于未来的儿媳妇,她要求并不高。她甚至说过,做她的儿媳妇,只有被疼爱的份儿。
云泽野曾担心过陆素书离开京城之后,可能会不习惯在海边小渔村的农家生活,她那样的金枝玉叶,多半是吃不了苦的。可他没想到,陆素书来了这儿,像是鱼儿入了水,十分悠然自得,从前在皇宫时,她眉眼间蕴蓄的愁容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拥有了自由的惬意和幸福。
她来了之后,街坊邻居都很喜欢她,陆素书待着无聊,便自发教孩子们识字念书,还教他们跳舞,整个人都快活了不少。云泽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活泼开朗的陆素书,他不由得感慨,就算他们不能修成正果,若能带她从皇宫逃离,开启新的人生,也算是好事一桩。
一阵笑声传入耳朵,云泽野从思绪中抽离,发现他娘亲又在跟陆素书讲他童年的糗事,两个人笑作一团,十分开心。
云泽野摇了摇头,无奈道:“我去刷碗,你们好好聊着。”
他捧着一摞碗去了厨房,叮呤咣啷地洗刷着,听着屋里隐隐约约的笑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人生在世,不就是图这一刻的静谧美好么?很多人散尽家财,也求都求不来。他可真是幸运。
背后覆上一个温暖的怀抱,腰间被柔柔地环住,云泽野的心都颤了颤。陆素书的脸贴着他的脊背,她从未觉得自己这么踏实、快乐过。
她轻轻地说道:“谢谢你。”
要感谢他的实在太多太多,她一时说不出来,但是往后余生,她会一点一点告诉他,她有多爱他。
窗外月亮高悬,散发着清幽的光芒,落入云泽野眼底,细碎地闪耀着。他嘴角含着清浅的笑意,温柔地回答:“是我该谢谢你。”
不必现在就道谢,他们还有很漫长,很漫长的一生,来给予对方幸福。
同是夜幕清朗,那边阖家团圆,这边却是沉默着离别。
丞相府门口候着几辆马车,家仆们正进进出出,往车上搬着东西。都是些金银细软,不算沉重,搬起来倒也算轻快。
夫人早早上了车,沈镜檀立于马车前,月光在他身后投下一道颀长的影子,无端有些萧索。权倾朝野的丞相,退位的时候竟然如此匆忙,甚至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看了看来为他送行的沈南乔和萧池雨,一个依旧温文尔雅,一个却眼神躲闪,神情有些不自然。
“我和你母亲就要回乡下去了,你们好好相处。”
“是,父亲。”沈南乔望着他,眼眸深沉不可测,“您和母亲多多保重。”
沈镜檀笑了笑,他知道沈南乔对他早有怨怼,为了沈元霜,为了沈沐秋,为了……卫语卿。事态发展到今天,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他